大门被猛地推开,来者迅速推开魏嫆,站在她和何芸之间,挡住魏嫆呼之欲出的杀意。
魏嫆咬紧的槽牙咯咯作响。
“冷尚书,让开!”
第32章
铅云如墨,紫禁城的琉璃瓦金光渐隐。
宫女传嫆嫔去了皇帝那边,郡王正在门外,冷元初便与暂时留在此处等咸熵的甘棠作别。
走出景秀宫门惊觉,半日功夫竟下了一场大雪。
那边几个太监在艰难搬花盆,积雪竟有没膝深。
宫墙与雪色映照,朱红之色被皑皑白雪肆意分割,衬得垂立于前、玄衣墨氅的温行川愈发孤绝。
就像那黄山之巅遗世独立的苍松,任风雪肆虐亦傲然挺立,不食人间烟火。
待到温行川走近,冷元初看到他手里提着一双长靴。
她眼看着温行川蹲下,轻轻握住她的脚踝让她抬起脚,脱下她穿着的鹅绒锦鞋,再将那过膝的鹿皮长靴一点点为她穿好。
温行川没说话,转身走进雪地,行了两步停下来,回头示意冷元初。
冷元初抿了抿唇,踏着他踩下的扎实雪坑,一前一后向着御马道走去。
冷元初雪裙之外披着白狐裘皮氅,她一只手拢住大氅,一只手小心提起裙摆,不让沉重的冬袍沾上寒雪。
新换的皮靴隔绝潮湿,护住她曾经冰冷的足温。
漫天飞雪里,天地皆被洁白覆盖。一阵寒风吹过,男人下意识顿住脚步侧身,用身体为女子挡住凛冽寒风。待风稍歇,继续无言前行。
温行川不曾回头,觉察到身后簌簌跟进的声音弱了些,他便停下来,等冷元初跟上后再行。
冷元初望着温行川宽厚的背影,想起在景秀宫里,她大胆问甘棠,在床上与咸熵是否和谐。
甘棠谈及咸熵依旧会脸红,她告诉冷元初:“相爱的人做什么都是和谐的,不需要言语,只要一个眼神便晓君心所向。”
就像温行川不言,但是会怕她踩雪冻脚,提前备好鞋,为她踩好路。
冷元初一个不留神踩歪一脚,还没等她趔趄,温行川便伸
手扶住了她。
“可以请殿下抱我走吗?”冷元初怯怯问道。
温行川眉心一动,下一秒便把冷元初抱起,大步走向马车。
冷元初环着温行川的脖子,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此前是她不让他有太多亲密的动作,他习惯了。
或许就像甘棠所说,相爱的人应该互相包容互相扶持。
他,爱她吗?。
另一面的辛者库,冷元朝与魏嫆立在暗角。
“陛下向来多疑,若发现她在你来之后死掉,你可想过后果?”
冷元朝盯着悲愤入骨的魏嫆,严肃劝告:“何芸会死,但必须皇帝来杀,切莫贪急。”
魏嫆望着冷元朝离去的背影,捂住肚子,眼底蕴满仇恨。
前夫之子胎死腹中的仇她还没有报,“刘妩,我一定一定要亲手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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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冬徂秋,须臾半载,自桃枝绽蕊,蝶舞翩跹,至芙蕖映日,风吹翠盖,恍然间初秋将至。
如今冷元初已孕九月,就要生下她与温行川第一个孩子了。
这半载,冷元初更多见的是生离死别。
赫妃与何家终究覆灭,听闻赫妃喋血控诉她不曾背叛皇帝,依旧被赐鸩酒,肝肠寸断死不瞑目,时三十有一。
皇帝定了性,与何芸有秽闻者,无须审判直接处死。一桩宫妃背伦案,后宫、内务、卫营大清洗。
有下位者就有上位者。如今应称嫆贵妃的魏嫆,代生病的刘妩管理六宫,风光重来。
坊间传闻不断,有说赫妃无辜,狸猫换“太子”乃郡王所为,毕竟少了一个新皇子,这天下又重回温行川手里。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敦靖亲王带血的战甲,在破冰融雪的初春,自长白山谷底浮现。
战甲归至江宁府,温裕亲笔提悼书,闭朝一月哀思。
开国皇帝短短两年先后失去所有儿子,百姓闻之落泪,亦担忧重情脆弱的亲王妃如何扛住。
但林婉淑已恢复健康,无怨无恨戴好孝帽束起白麻腰带,平静布置灵堂组织祭祀,亲自为温琅的衣冠冢填第一捧土。
温裕改了大燕律,有子嗣的王妃不必殉葬,妻妾守灵三年,子女守孝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