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哈日查盖没想到会在这宫门之地见到他最想带走的小女子,他看着神色低落的冷元初,娇靥虽美,却像是被雪覆盖的太阳花,没有那年在猎场初见时那番生机勃勃,让他心情不畅。
“你……还活着。”他的汉语没有几年前说的好,但讲话时心疼的语气,冷元初听得出来。
她没回应。
哈日查盖见冷元初耳垂冻得发红,将自己颈上羊毛围巾取下。冷元初下意识退了一下,忽想到什么,眨了眨眼低下头,由着男人自她的头到耳小心围好。
哈日查盖比她高很多,低垂首仔细打量,眼皮肿了,面颊干干的,披着太监的袍子,手里又拿着一个……婚服?
舌头顶了下腮,那不懂女人的小子,面对这失而复得的明珠,不把她捧在手心里就算了,这是撵她出宫?
既然如此,他定要带她走。哈日查盖一边想着一边伸手把她拽到怀里,冷元初退后一步,视线越过他的肩膀。
她在看一步步走来的李昭漪,一身用草原最稀罕最上好的五色丝绸制成的坎肩袄袍,外面再用一整个狐狸皮裹住肩膀御寒,
哈日查盖意识到宠妃要闹脾气,站远一些,负手身后语气平静问道:
“我们是来参加公主的受封大典,为熙安公主带了草原的礼物,那个小公主,是你的孩子吧?”
冷元初没有讲话,死死盯着李昭漪。
看得出那双狐狸眼里充溢着憎恨,直到走到哈日查盖身旁才换回妩媚的眼眸,自豪望着她的夫君。
冷元初心里冷笑一声。那年李昭漪做的畜牲事险些毁掉她的清白,又以狐媚子作派被眼前这位带走,能让她多过一天富贵日子都是她的失误!
心里升起的这股恶意,是长达十载的,对李昭漪的憎恨。
她要为自己,为甘棠复仇,眼前这个男人,她也要想办法报复他。她现在需要留在这皇宫中,却该用什么身份……
“娘娘!”远处传来熟悉的呼喊声,是小康子,一面挥着手一面提着一个带把手的汤婆子。跑到近处先是恭恭敬敬将它塞到冷元初的手心,再跪在地上用袖子擦拭冷元初脚上的红绣鞋,随即跪着后退几步,高声道:“陛下有旨,请娘娘暂替陛下,迎接尊贵的外宾!”
话音才落,兀良哈车队第二辆不起眼的马车的车帘微微撩开一条缝,车内的女人犀利的目光越过李昭漪和她的表弟落在那个陌生的女子身上,用海娜花描摹的浓眉轻轻一紧。
她肯定是昔日那位公子哥的女儿,小妧居然忍了,还能给他生了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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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兴冷家庄,一声火枪爆破的声音落下,冷元知没有感受到疼痛,却见自己的母亲站在他身前,右耳鲜血淋漓。
“姆嬷!”冷元知大吼着扶住被声浪和痛感击垮的韩若跪地,呼唤家仆的同时,将手中的短刀狠力掷向邓邴之。
“冷元朝!我与你,与你们,不共戴天!”
邓邴之侧身躲过飞刀,瞧了一眼一身蓝底银白丧服神色凛然冷元朝,弯腰捡刀的同时,上前一步,当着众人尤其是冷元知韩若母子的面,削去右耳尖,细声道:“微臣不误冷氏之恩。”
他本想射中这把刀,没想到这个疯妇会冲过来挡在儿子身前,幸好他移偏他的枪,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火铳的声音惊起不少人,对近日这主宗一脉发生的人命官司既有害怕又有忧虑。冷元朝于人群中只睨了一眼怒极近哀的堂弟,冷漠留下一句“你自己清醒清醒”,再与二弟道:“我要速回江宁。”
温珣离世前曾有向他托孤:「琅带兵打仗我放心,可朝政诡谲事态,我只信任你,雪堂,帮我照看好行川,为他守护好国境……」
冷元朝与温珣是自幼相识一起长大的异性兄弟,深知温行川于故太子而言有多重要!他既许下诺言,如今这晚辈出了事,他必须尽快赶回去!
“来人,备马!”冷元朔不操心朝政,光是想到晚辈们未知的处境只觉脊背发凉。他习惯性先纵马回到自家,见到在一起照料莳儿和小米糕的妻子和嫂子,急急说了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