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行川垂下头,没有恢复的体力像指缝之沙迅速流逝。
“得知你中毒后,我在无数个夜里都被温裕犯下的罪孽鞭笞,我不敢与你说出真相,只怕往昔所有的亲密都变成伤害彼此的双刃,但蘅蘅,这些真的不是我的祖父所为,你不认识我的伯父,但你总听说过嘉明太子的名声……”
温行川撑着起身,跪在冷元初面前,双手捧起那同样泪流满面的娇靥。
冷元初茫然望着温行川淡无血色的唇,她从未想过温行川能说出这些,她一直以为,他是金刚不坏乃至无心无情,只考虑自己的……重欲之徒……
“当我知道这些一瞬间有多么地放松,又因未知的敌人多么恐惧?”温行川手渐渐滑落到她的颈部,拇指摸过她雪白皮肤下的那棵青筋,薄唇泄出一丝苦笑,说道:
“真相尚未查清,我怎能甘心被你抛弃?我不怕你伤害我,你做什么都是对的,蘅蘅,我只怕我在为你复仇之前失了这条命,没能为你寻到凶手。我可以把命给你,但请让我为你,寻到仇人,寻到真相,到那时……你想离开朕……”
温行川把头沉下去,沙哑说着违心的话,“朕可放你……”
“不是温裕所为?”冷元朔一直认真听外甥所言,直到谈及那毒,立刻拧紧浓眉疑惑看向林婉淑。
事关他亲妹妹,若真不是温裕下毒,那!
是冷氏族的仇人趁乱下手的吗!
林婉淑与冷元朔和魏嫆说清原委。
冷元朔愣神很久,直到他想清楚兹事体大,扶着冷元初站起来把她送到魏嫆的怀抱,而后走到外甥身边,伸出手。
“你没有错。”
温行川被这句自幼时便听到的话语惊醒,仰头看向他的姨父。
“此事关系我胞妹,我必须支持外甥去查。蘅姑,我也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有仇必报还是我教给你的,你去做你想做的事,其他不要担心,不管是川儿还是我,都必须为你找到真凶。”
冷元初看着温行川被冷元朔拽起的手腕,皮肤薄薄贴在凸起的骨节上,一时忘记回应,直到冷元朔浑厚的声音高起,“听见没有!”
冷元初被吼到身子一抖,立刻回应:“我知道了”,随即侧身抱住魏嫆。
魏嫆看着眼底蕴满情愁的温行川向着冷元初而来。
“蘅蘅,我有话要单独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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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淑和魏嫆被冷元朔“请”出坤宁宫,三个中年人站在门前的窄砖前,一时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
坤宁宫内,温行川躺在照着仰止园抱山堂复原的拔步床,看着冷元初在为他亲自煎药,被那药壶里喷出的白烟呛到咳嗽。
“你姨父肯定教育过你,做事情要负责到底。”温行川头枕着手,哼了一声,“因为他在我小时候就是这样说的。”
“所以蘅蘅,你得对朕负责啊。”
冷元初取了棉布垫手,握住滚烫的壶把将药倒在玉骨瓷碗里,再起身坐在温行川面前,听到温行川说的,有些不欢喜,把汤碗放在床内的小桌案上,站起来就要走。
“喂朕。”温行川懒懒说着,抬起眼皮瞥一眼药汤,“朕嫌苦,要放糖。”
“这里没有糖。”冷元初想起曾经在仰止园病倒时,温行川就是一碗一碗汤药喂她,多苦都让她老实咽下去,心中不喜,怼了他一句,“别这么矫情。”
“那总该亲自喂吧。”温行川悠悠说着,双手交叉放在身前,就这样依靠在垫子上,看着冷元初被热气熏胀红的脸,浅笑一声。
冷元初感觉目光比药气还灼热,背过身,又听温行川闷闷的咳嗽声不断,只好起身坐在床边,让温行川靠在她的身上,取了汤碗玉匙,拨动凉些,免得把温行川那没温度的唇烫出大泡。
“用嘴喂朕。”
“嗯?”
温行川抬眼看向冷元初小巧的下巴,“用嘴,喂朕。”
冷元初把碗顿到桌案就要走,又被温行川一句话噎住。
“你不喂,明天你二爹的船就要上战场。东海那边,缺有大炮的战舰。”
冷元初闭目深吸一口气,退了回来,骑坐在温行川身上,端起药碗含了一大口苦涩的药汁,随即趴下来对准温行川的唇。
两个人都梗着脖子不好喂,冷元初没多想,捏着温行川粗壮有力的后颈,强迫他仰过头,再深深吻住,不留一丝缝隙后,启口渡药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