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身影笼罩在冷元初的身上,与此前不同的是,倦满了久压在心中的愧疚。
“朕当初娶你时,先入为主觉得你会是一个功于心计的女子,对你刻意回避,不敢直视自己早就爱你的心。从前王府里那些恶仆,朕应早先发现他们不对劲。都是朕的错,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冷元初轻轻摇头,“都过去了,陛下,那件事,主要因为我太软弱。都说人善被人欺,不敢开口斥责的我也是吃了怯懦的恶果。”
温行川呼吸一歇,低头想要吻住妻子,被冷元初错脸躲开。
她想到甘棠所言,心里生了委屈:“但那时我问陛下是否爱我,陛下不应,所有人都说你有心上人,我听了,心里真的很难过……”
冷元初讲话声越来越小。
其实她对温行川,也有不切实际的想法——从一开始,她就想独占温行川,哪怕他是无可非议的皇位继承人。
甚至于,即使没有这些波折,他顺利继承了大燕的江山,她也希望温行川只娶她一人。
她其实,也挺自私的,若温行川称帝后纳妃,她肯定会闹。
冷元初忽然想明白,过分的占有,是基于爱,与温行川相处的点点滴滴如迎春花纷至沓来,冷元初颤抖着朱唇,将沉在心底的所有话告诉了温行川:
“我爱陛下,从一开始就爱陛下。
正因为爱你,才会因为陛下的忽视而难过,因为你的误会而悲伤,所以陛下,往后可以不再伤我的心吗?”
温行川沉寂的心脏被熊熊烈火燎过,捧着冷元初的脸,郑重发誓,“朕答应你,用你想要的方式爱你。”
冷元初羽睫轻动,踮脚吻住温行川的唇。
温行川握住冷元初圆滑的后脑勺,正要深吻回去,突然听门外叶骏的声音:“不好了,陛下,溧阳那边出事,长公主被绑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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溧阳县城门楼顶,一个末路狂徒架着温行宁,被神机营的士兵逼到檐角,摇摇欲坠。
“再过来,我就杀了她!”
死士嗔目,手中锋利的刀离温行宁的脖颈越来越近,温行宁攥紧袖口,看着她的父亲,越来越害怕,“爹爹,救我!”
“伤害她,只是自取灭亡!”温琅正站在兵士之前,手持长剑,紧张盯着那厮手上的匕首,“你想要什么尽管提,孤以太皇身份担保你和你家人一命,别再做无用挣扎,想想你的同伙,早就死了!”
“要什么?我要你们温家覆灭!你们这帮土匪,篡夺正统,抢了这原本属于褚太子的江山,早就该覆灭了!”死士目光扫视眼前乌泱泱的大燕将士,冷笑道:
“诸位年奉不过百石粮,为大燕拼什么命啊?褚太子他心怀天下,宅心仁厚,他登基,会开粮仓放内库,要天下百姓共享!诸位投奔褚太子,一年能拿一千石俸禄!”
此言一出,神机营的诸位兵将神色各异。死士见了,完全沉浸在拉帮结派,口无遮拦。
温行宁一直盯着温琅紧皱的眉头,小时候她会害怕严肃的父亲,后来家里出事,她觉得父亲就是个虚伪的莽夫并不爱她,直到今日在驿馆被掠,她才发现自己在即将丧命时首先想到的,还是父亲和母亲。
还没来得及和父母说她想他们复合,她不想死……
温琅在用目光示意女儿放松,温行宁咽下胆怯的情绪和急促的呼吸,竭力降低她的存在感。
绑匪沉浸在大逆不道的言论,搭在温行宁肩膀的手渐渐放松,温行宁在等父亲目光授意,父女二人在这一瞬间心灵共通。
当温琅举起长剑的一瞬间,温行宁果断肘击那狂徒的肋骨,于此同时,不知何方来的箭射中狂徒的咽喉。男人空咳两声,跌落城楼。
“爹爹!”温行宁憋不住眼泪扑到温琅怀里,温琅垂下剑锋,心疼地抱住他的女儿,好好安慰她,不要紧,一切都过去了。
赵叡拿着弓背着箭筒自城墙另一端奔来,看到温行宁没事,立即跪在她和太皇面前。
“微臣办事不力,罪该万死。”
温行宁侧首看向赵叡,一侧肩膀已被血洇湿。
“报,太皇殿下,长公主殿下,那褚姓逆贼已被捉拿,但冷兴茂已逃,末将让弟兄们散开搜寻,还请殿下指示!”
温琅闻言大惊,来不及与女儿多说什么,急转身布置手下速去缉拿,临了高喝一句:“捉住冷兴茂者,赏金千两!”
温行宁目送父亲的身影消失,蹲下来扶住苦撑着气力的赵叡。
她在那暗道丢落母亲绣给她的荷包,那是她七岁时得到的,倍加珍惜了十年。这一丟,仿佛再一次弄丢了母亲,她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