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振越,你是要抗旨不成?”
高坐台上的祁升带着怒意呵斥着底下躬着身子的辜振越,而他一旁是拿着帕子擦拭着眼泪的祁舒窈。
“臣并非抗旨。”辜振越的语气里不含一丝情绪,“只是宜安公主金枝玉叶,臣实在不配。”
“配不配还不是将军说了算!”
祁舒窈将帕子往一旁一甩,抖着身子站了起来,身边的辞盈上前扶住她才堪堪稳住不倒下。
祁舒窈推开扶住她的辞盈,直起身子走上前,她抬头望向辜振越,姣好的面容此刻挂满泪珠,
“辜将军是真心觉着配不上宜安,还是根本便不喜欢宜安?”
“喜欢”一词一出,辜振越有些晃神,他已经许久未听见过这两个字,也许久未将其说与他人了。
而随着这两个字,辜振越的脑中不由自主地便浮现起了陶昼欢的脸。
她在自己的回忆里似乎从来便是笑意盈盈,辜振越忍不住溺了片刻。
可下一秒顶着这一张脸的人便置身于清风馆内,拨弄着琴弦。
陶家是古琴世家,陶昼欢更是纤纤素手弹得一手好琴,他耳濡目染便也算是个半吊子。
这一曲下来,便听着了不对劲。
“姑娘是不是有个音弹错了?”
杞素似乎有些讶然,她怎么会想到辜振越竟是如此不解风情之人,便笑着点了点头,带着几分暗示,说道:
“曲有误,周郎顾。是奴家心乱了。”
见辜振越久久不语,祁舒窈瘦弱的背脊更加剧烈地抖动了起来,哭泣声也愈发大了。
“臣待公主向来只是君臣之礼,何谈‘喜欢’二字?”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
所有压抑在心底的情绪在辜振越说完这一句话后全都从心底最深处迸发出来。
“你为何要救我!”
祁舒窈剧烈地摇晃着辜振越的身子,又一次吼了出来。
连和陶昼欢在一起都是因着人家姑娘性子温柔,辜振越自己是丝毫不知道如何处理和女孩子的关系的。
何况还是一位爱慕着自己,此时还失了控的公主。
辜振越愣在了原地。
祁升也觉着此时事态好似发展到了自己没预料到的那一刻,便招了招手,说道:
“辞盈,带公主下去。”
“是,是,陛下!”
辞盈赶忙上前扶过自家公主,而祁舒窈却死死地抓着辜振越的肩膀,掰都掰不动。
辜振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伸手轻而易举地将她的手掰了下来。
“臣,恭送公主殿下。”
拱手,躬身,所有的动作都是那般合乎礼节。
祁舒窈闭了眼睛,直直地坠了下去。
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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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安县。
季无虞与苏昧远所行之道,路绝人稀,偶尔遇到躬着身子行过的老翁,一眼望去,卷着泥与沙,全身上下竟找不出一丝干净的地方。
“大人,不可再向前了。”
季无虞闻言顿了步子,她理正被扰乱的心绪,低头望见水已经摸过了脚底约莫一寸半。
再往下走,该是越来越深了。
季无虞极目望去,眼前这一条哺育了江南人民数千年的长河,风平浪静,不起一丝波澜。
可站立在它面前的两人都知道,每逢秋夏,便是怎样的灾难。
“这条河再往下走,有一脉的分支,能流入我家村落面前的小河里。”
苏昧远略有几分惊讶,“大人是江南人?”
“对。”
季无虞点点头,又不由得看向天去。
头顶乌云压城,似有要落雨之迹象。
季无虞低了眸子,想着江南的雨似乎总是一阵有一阵停的,她小时落了雨踩一身泥回来,母亲在屋里绣着花,她不敢打扰便跑去丘独苏那。
师父总是擦擦她脸上的泥垢,又看向外头黑压压的一片,满面愁容,她问:
“师父怎么皱着眉?”
丘独苏只是喃喃道:
“今年又得有多少人遭灾了啊。”
回忆停在丘独苏的这一句。
季无虞不由得叹了口气。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