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都不重要。”空枝一边用手抹着自己的领子,一边焦躁道,“他才来一个晚上,连身份背景都没调查过,怎么能让他在这里独自一人给公子守门,出了事谁负责?”
月芙:“我不是人?”
空枝哑然了一瞬,结结巴巴道:“你,你没有武艺在身......”
说到一半,她又看向男人,自觉男人这样的瘦胳膊瘦腿,估计连一把刀都拿不起来,吞下了后面的话。
月芙翻白眼:“别屁话了,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空枝自觉理亏,没有再和月芙斗嘴,只是慢吞吞掏出了怀里仅剩的油纸包:“给公子的朝食。”
“好了我收到了,你可以走了。”月芙不耐烦地抢过空枝手里的油纸包,转向崔道娘的时候,却立刻转变面色,笑意吟吟道,“崔娘子来了,跟我进来吧,公子在等您。”
崔道娘只觉月芙那温柔笑意有些渗人,忍住了擦汗的冲动,礼道:“多谢小公子。”
月芙侧过身,放崔道娘入内以后,一把子就拦住了跟在屁股后面的空枝,咬牙切齿道:“昨天鞭子挨得少了是不是,去换了衣服再进来!”
空枝摸了摸鼻子,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停下步子没有再跟。
崔道娘眼观鼻鼻观心跟着月芙入了内间,连旁侧都不敢看,行了数十步之后停在一扇描着山水的织锦屏风前。
“你在这等着。”月芙说着,手里提着那油纸包独自一人绕过屏风入了内里,行了几步之后柔声道,“公子,崔娘子来了。”
杨卿君轻轻“嗯”了一声。
崔道娘小心翼翼抬眼,看见屏风后隐隐绰绰映出一个坐着的影子,他有一个伸手的动作,似乎正是接过了那装着朝食的油纸包。在窸窸窣窣的纸张摩擦声后,崔道娘闻到一股清幽的玫瑰糕香气,随后男人轻笑了一声:“崔娘子是来道谢的吧。”
崔道娘回过神来,赶忙一礼:“正是。”
杨卿君并未吃那糕点,重新合上油纸后笑道:“那你准备怎么谢我,不会只是张嘴说两句吧?”
崔道娘一愣,倒是真没想到男人会这么问。
她自觉自己一个小小盘账掌柜,没什么权力,只靠辛勤工作攒了一小些留给弟弟做嫁妆的家底。若是面对普通人,她还能拿出个十两二十两银子酬谢,可杨卿君身为漕运分帮副帮主,便是眼前这这不常来的客船船舱内摆的屏风,怕就是百两起步,万万看不上她这么点家底。
“这,在下实在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崔道娘羞愧道。
“放心,不要你东西。”杨卿君笑了起来,安抚她道,“我只是想请娘子帮我一个小忙。”
他说完,见崔道娘并不应答,复而补充道:“放心,不是什么违反律法或是道德的事情,也并不危险。”
崔道娘闻言这才轻轻松了口气,马上作揖道:“那恭敬不如从命,道娘任凭公子吩咐。”
“月芙。”杨卿君喊了一句。
月芙立刻小步自屏风后走出,这次他手上却多了一个红木质的方形托盘,托盘上放置着一块上平下尖的五棱形黄铜色金属令牌,正面以端端正正的楷书刻着一个“荟”字。
杨卿君:“这东西,崔娘子应该不陌生吧。”
崔道娘一凛,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块令牌,连礼也顾不得了,失声道:“荟商令?!”
崔道娘当然认得这块牌子。
荟商,起源于荟州的商团,不过数几十年足迹便遍布十三个州,是内陆最大的商团,被称为“山中猛虎”,与霸占海运起家的“海上蛟龙”漕运平分秋色。龙虎二分,互相竞争,也互相成就,即便桓国已经交替了三任女帝,依旧紧紧占据着整个帝国的商业脉络的位置。
当年,她跟着有恩于她的掌柜,背井离乡就是去投奔的荟商。
杨卿君点头道:“崔娘子有眼色,这的确是荟商令,我想让你做的,便是将这荟商令带给一个人。”
“这么贵重的东西,公子为何要让我以我的名义转交,而非自己去给呢。”
屏风后的男人以手支颐,斜倚在桌案之上,即便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也婀娜有致,透露出的万般风情让人嗓子眼都发紧。
“这东西,若是我给,便是他人承受不起的恩情,但若是你给......”他轻笑了一声,“那便是知恩图报,结了个善缘。”
那一刻,崔道娘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这个男人是肃然起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