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易宁就算没有在这里,在听到崔道娘敲响登闻鼓的一刻,也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猜得差不多了。
可惜站在这里的是太女。
她看了崔道娘一会,发现崔道娘腰臀处的伤口流出的血液已经说着腿部而下,浸湿了鞋袜,在地上滴滴拉拉形成了巴掌大一小块血泊。
“你要控告刑部司主事和刑部司郎中,去刑部肯定是行不通的。”她语气柔柔,仿佛只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要告,当然要去圣人面前告。”
千牛卫军头一下急了:“殿下!”
“出了事我负责。”太女挥手,“带着人跟着我是去御书房。”
千牛卫里头没人敢动。
所有人都垂首装死,假装没有听到太女的话。
既然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她们更愿意得罪太女,而不是女帝。
可惜太女不给她们这个装聋作哑的机会。
她见没人敢动,转头道:“阿照。”
阿照心领神会,指挥着东宫左卫率上前,接手过了崔道娘,一行人浩浩汤汤地居然就顺着朱雀大街往大明宫去了。
原地除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百姓,还有同样懵逼的千牛卫。
军头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觉得自己的脑袋仿佛已经不在自己的头上了。
第126章
女帝听见女使来报,说太女带着敲登闻鼓之人等在御书房门外的时候,好一会都以为自己的癔症加重了,都出现幻听了。
她侧过脸去瞧身旁的徽姮,见徽姮微微颔首,一句“让她滚出去”险些脱口而出。
女帝面上两侧颊上肌肉颤了好几下,这才忍下了冲动,伸手,难耐地揉起了自己的眉心,恹恹道:“让她进来。”
徽姮见女帝侧面太阳穴上似有暴起的青筋在突突直跳,低声提醒道:“陛下。”
女帝支起一只手,阻止了她继续往下说,略有不耐道:“朕明白。”
徽姮见状,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只垂下头道:“臣去给陛下准备汤药。”
女帝支起的手挥了挥,算是允了。
徽姮福身,迈着轻巧的步子绕过书案,踩过厅内铺着的短绒地毯,刚巧与进门的太女擦肩而过。
东宫左卫率自然是不能跟着进入御书房的,因此只有两个本就在大明宫御书房外伺候的女使,一左一右扶着甚至无法自己走动的崔道娘,跟在太女的身后。
徽姮目不斜视,脚步都没有顿一下,仿佛根本没有将太女放在眼里。
反而是太女,无法克制地瞥了她一眼,但也很快不带什么表情地转回了头来。
“儿臣,参加母皇,母皇万安。”太女一撩下摆,直通通下跪于地。
作为一朝太女,她的姿态未免放得过于低。
身后扶着崔道娘的女使二人面面相觑,也赶紧跟着下跪。可怜的崔道娘便以一个扭曲的,上半身微微抬起,下半身紧贴地面的姿势被摔倒了地上,疼得她眼冒金星,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灰败。
“万安?”女帝轻飘飘一笑。
太女背后立刻冒起一阵鸡皮疙瘩。
这么多年以来,她仍然不理解自己喜怒无常的母亲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但是身体似乎已经形成了习惯,会自动分辨危险。
比如此刻,平和的女帝笑起来,甚至显得有些和颜悦色,可太女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清晰地感受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
“朕该怎么万安,不若你教教我?”
太女当然知道女帝没有说尽的话是什么——你带着人大喇喇闯进我的御书房,把麻烦事往我的面前一堆,却指望我万安?
太女直通通挺着脊背,并不敢直视女帝,可心里那股子气却顶在胸口,吞不下也吐不出来,无时无刻不梗在原地,提醒着她,她是不被自己母皇所喜爱的,无用的废物太女。
“自然是,百姓安,天下安,则母皇安。”
变化就在一瞬间。
女帝倏地甩臂,手边的茶盏被她用袖子扫出去老远,撞在跪地的太女胸口处,又弹落回了地面。
地面铺着绒毯,茶盏倒是没有碎裂,只是咕噜噜划着圈滚了出去,在那浅色的短绒毯上留下一大片深色的水渍。
太女没有动,像一座无知无觉的雕像,倾听着女皇愤怒而沉重的喘息声。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gt.)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