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般若骨相好,只看影子,便知是世间难有的绝色。 有她在的地方,常年累月积下来的阴冷感觉荡然无存。 他冷淡别开视线,转身去往府中膳房。 她晚间用过的膳食整齐列在案桌上,原样放好。 他蹙眉淡淡一扫。 满桌精致菜色,她一口没动过。 这一整日,她几乎就没吃什么东西。 “饿死也罢。” 他冷笑转身。 夜风寒凉,行在廊间,忽而想起她白日在这里笑吟吟说她知道他只有过她一个人的样子。 “自作多情。” 再往前行,热血上涌,不自觉想起她檀口微张,唇舌润泽动人的模样。 食指不自觉轻颤,他缓缓停下脚步。 “人。”他唤出暗卫。 暗卫悄然浮现:“主君。” 他问:“藕粉算不算做菜?” 暗卫摸不着头脑:“算啊。” 行出几步,蔺青阳很不高兴地回头:“有没有脑子,当然不算。” 第24章 守身如玉胭脂痕。 “不要对她说多余的话。” 蔺青阳漫不经心并起手指挥了挥。 羊脂白玉碗中,盛着莹润剔透的藕粉,一望便让人食欲大开。 “是,主君。” 厨娘垂头应是,小心将白玉碗置入食盒,往上房送去。 所谓“多余的话”,自然就是主君亲自为夫人洗手做羹了。 穿过长廊,远远望见窗纸上映着一道婀娜倩影。 观其影,便知绝色倾城。 “进来吧。” 屋中传出的嗓音清甜动人,便是女子听在耳中,也觉着像是冷不丁吃了一口香蜜。 厨娘心下暗叹,不怪主君大晚上跑厨房。 进了屋内,厨娘并未抬头去看,只眼观鼻,鼻观心,放下食盒便行礼退出。 余光瞥见夫人的影子,花朵一样盛开在厚重的青绒金丝地毯上。 * 南般若望向面前的食盒。 大晚上突然悄无声息给她送来这么一个东西,看着很是不祥。 感觉就像是鸠酒鹤顶红之类的东西。 她唇角微抿,抚了抚盒子上的红木提梁,将它压到一旁,然后双手捧开盒盖。 盒内无漆,木质打磨得光滑,开启时没有一点多余的声音。 南般若屏住呼吸,将盒盖放到一边,视线擦入盒中。 藕粉。 怎么是藕粉。 南般若恍惚片刻,想起昨夜蔺青阳似乎逼问过她一句话——我做的藕粉有这么难以下咽? “……” 他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胜负欲? 虽然摸不准那个男人的心思,但此刻看着玉碗中的莹润琥珀色泽,倒是令她食指大动。 她只是没胃口,饿还是会饿的。 白玉碗配木调羹,搅一搅,磕碰刮蹭到碗壁也不会让人感觉难受。 南般若低头吃了起来。 入口清香绵厚,暖暖和和熨到胃里去。 吃了几口,后背隐约有股阴冷寒意,仿佛被窥视。 她抬头环视屋内,没有人。 南般若倒也无所谓被盯梢,毕竟落在蔺青阳的手掌心里,他要怎样只随他去。 她低下头,继续小口进食。 “笃。” 窗棂发出突兀的声响。 南般若下意识转头去看,口中的晶莹还未来得及吞下,浅浅含在唇齿之间。 忽一霎,犹如实质的冰冷窥伺攫住了她。 耳畔仿佛听见野兽骤沉的呼吸声。 “蔺青阳?”她试探着问。 四周寂寂无声,半晌,只听得窗外飘来几声春鸟啾叫。 她犹豫片刻,起身,把两扇木窗往里拉紧了些。 回到桌边,继续进食。 阴冷的窥视感若有似无,好像一道没有温度的呼吸,一直缠绕在她身上。 南般若只能无视。 她用木调羹把碗壁也刮得干干净净。 一是真饿了,二是不想等到蔺青阳回来看见剩了东西又找茬。 忽然,身后深碧绡纱屏风上又传来一声笃响。 南般若没 回头,平静地咽下最后一口食物,放下调羹,起身漱口。 阴魂不散的窥伺感终于消失了。 * 躺下没多久,庭院外陆续传来问安的声音,由远而近。 “主君。”“主君安。”“见过主君。” 卧房木门被推开又阖上。 脚步声穿过拔步床外一层层轻纱薄帐,顷刻来到床畔。 南般若面朝里,闭眼假寐。 身旁被褥陷下,蔺青阳的气息沉沉笼罩过来,墨云压城一般。 南般若隐约闻见了一缕多余的味道。 “南般若。”他似笑非笑地叫她。 装睡没有意义,她平了平呼吸,尽量让自己没什么存在感地转过身,平静抬眸望向他。 他斜倚靠枕,单手撑着腮骨,修长的手指懒懒蜷起,搭在侧脸上。 他问:“你是觉得我奈何不了你了?” 她在心中默默骂一句有病,脸上乖顺道:“你做的藕粉我都吃完了。很好吃。多谢你。” 她夸他,他却不高兴,突然拉下脸,目光阴沉沉地:“别人做的,你要谢谁。” 南般若:“……” 这男人是真有毛病,阴睛不定的性子,夸他他生气,骂他他反倒笑吟吟。 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盯了她一会儿,唇角慢慢勾出一个笑。 他不怀好意地凑近,语气亲热:“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她心里咯噔,脸上平静:“什么事?” 他吊足她的胃口,这才缓缓扬起笑容,愉悦道:“不死药,无解。” 她的眸中浮起一丝迷茫:“什么?” 他昨夜不是已经替她解毒了吗。 蔺青阳抬起手指,将她鬓边碎发理到耳朵后面,指腹有意无意摩挲她白净透明的耳廓。 他弯起漆黑狭长的眸,吐出凉薄字眼:“你想一想,若是不死药能解,它怎么让你不老不死,永葆青春美貌?” 南般若眉心微蹙:“所以……” “所以每一次毒发之前,你都要从我这里拿到解药,每一次。”他恶劣地、灼灼地盯进她眼底,准备欣赏她的震惊和愤怒。 半晌,她只慢吞吞眨了一下眼。 她语声温软:“那我一辈子都要被你掌控了。” 蔺青阳眯起双眼,眸中渗出冰冷探究的光,缓声开口:“嗯,对。” 她似是呆住,迟迟不回神。 他盯着她,愉悦持续太久,不觉浮起一抹烦躁。抬起手指,重重捏了捏她吹弹可破的脸。 指下玉雪般的肌肤泛起两抹红痕。 他命令她:“说话。” “哦。”她的长睫轻轻阖下,抬起时,眸中蕴了微漾的波光,“那你有安全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