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掌柜满嘴是血,忙爬起连连讨饶道:“四公子、四公子明鉴啊!咱们吃了豹子胆也不敢跟您使心眼!厨房里瓜菜确实不足,剩下的是半月前采买到的,全都给您放进汤里了……哎呦!”
原来是他话未说完,又给朱四公子踹了个窝心脚,朱四公子喝道:“剩了半月的东西也敢给爷吃,你这把老骨头果然活腻歪了!既然瓜菜不足,早为甚么不做准备!城里谁不知道爷爷就好这口?!你蓄意谋算就是讨打!”
掌柜的再度爬起,哀求道:“四公子饶命啊!那瓜菜……多产自云州,可……可近来那边有一村落被尽屠,传言正是那……那女魔头所为……因此瓜菜的货源也断了大半……”
朱四公子却无意听他分辨,面露不耐,抬脚又要向他踹去。却不知姓任的旁观许久早已按耐不住,丢下手里的吃食便喊道:“久闻丰阗城朱氏大名!既然这店家也是事出有因,并非有意薄待,四公子英雄豪杰大人大量,何不饶他一回?”
朱四公子收回脚,向他上下打量了下,忍怒开口道:“既然阁下要为他抱不平,敢问却是哪位?”
“在下焦州任大康。”
“哦,原来是‘铁拳无敌’任大侠,略有耳闻!果然不是本地人,”朱四公子讥笑道,“怪不得会被这仠猾之徒骗了去!”
任大康道:“朱四公子何出此言?”
朱四公子道:“这仠商分明以次充好欺诈来客,如今被我拆穿便扯出什么女魔头屠村致使货源紧缺之事,任大侠瞧着人高马大,怎的连这点把戏都看不穿?”
任大康皱眉道:“那女魔头于云州大开杀戒之事,我之前也略有耳闻……”
“女魔头?”朱四公子大声打断他,“哈哈,简直是三人成虎讹言惑众!敢问足下,那位姑娘却是何人?”
任大康一愣,顺着他的视线注意到在自己身侧正安静用饭的小妹子,皱眉答道:“她乃舍妹,不知朱四公子……”
朱四公子道:“敢问任大侠,倘若令妹与你为敌,大侠可招架得了吗?”
话音刚落,客栈老板并旁观者众便纷纷将视线落在任大康及其妹身上。任大康身高七尺,体材孔武,气魄刚猛。而她妹子却是弱不胜衣、柔筋脆骨。别说对战,只怕任妹子根本受不住任大康嘘寒问暖时的轻轻一拍。
任大康怒道:“我如何会打我的妹子?!朱四公子有话尽管直说!不必弯弯绕绕!”
朱四公子笑道:“不错,你自然不会,那是做大哥的心有怜惜!然而大丈夫顶天立地,如何能以小女子相并论之?!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任大康瞬间领悟他意,然而他并非朱四此类有家族荫蔽不出远门的家中幼子,而已切实身在江湖闯荡多年,当下便道:“不,你想来并不知晓那妫……”
“那姓妫的妖女,”朱四公子再次大声打断了他,笑道,“兴许也有一定的本事,否则也不会得了灵霄派掌门的青眼能拜师学武,不过正因如此,那灵霄派才遭此祸!嘿嘿,否则何为‘红颜祸水’?然而江湖传言以讹传讹竟致众人畏她如虎,岂不可笑哉?请诸位结合所见再想,那女流之辈不说身软体弱,也多无知蒙昧!纵然有乖仠者能习得武艺榜身、一时得势,又岂能当真敌得过吾等高强男儿乎?!”
他振臂一挥,竟得了不少叫好之声,不免对那客栈老板及任大康等人更为鄙夷。任大康暗自摇头,无心与他争个长短,便叫上妹子准备转身离开。
然而朱四公子不肯善罢甘休,冲她二人的背影高声道:“任大侠既深信那妖女厉害,何不代我传句话去!只道我朱四如今正等她来较量较量!嘿嘿,彼裙钗尔——”
正说着,话声却戛然而止。任大康恍惚间觉得颊侧一阵罡风刮过,同时听得妹子捂着鬓发一声低呼。回首时,却见那朱四公子僵立原地,双目瞪直,气息竟已断绝。彼胸间由一朱钗划过没入,那钗十分眼熟,赫然便是方才小妹簪在发上的那支!只见钗尾尖细,却赫然落以刀势,破空斩去,杀机横生。近乎劈贯胸膛的伤口处有血液喷溅,即时便将那分嵌两头的枯叶染红。随后便听得“砰”一声,朱四公子仰面倒地,那未竟之言便再没机会说下去。
“——叶不空斩?!”
“不错!百闻不如一见,这样厉害的杀招!除了她,又有哪个使得出来?然而警然四顾,却无人能见她踪影!客栈里已登时大乱,原本的看戏的食客皆脸色大变、四下逃开。我们兄妹二人更是不敢多留,然而这朱钗本是亡母遗物,却是万万不能遗弃的!是以便趁乱将它取出,立刻自丰阗城离去……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