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爷和馆主都不是爱说道别的人。
生活了十几年,宜尔的东西很多,几人一心搬运东西,你来我往,根本无暇闲聊。
也幸得人多,很快所有箱子就都搬上马车。
宜尔捏了捏自己酸疼的掌心,走到马车旁,“多谢你们,我该走了。”
李荞安一袭红装,涂着明艳的妆容,脂粉浓重,看起来同往常一模一样。他含着清浅的笑意,轻声道:“傻宜尔,照顾好自己。”
自从掖庭署吏来找她,宜尔就忙于婚事,再加上荞安也几乎不再来找她,两人已许久不曾说过长话。
宜尔看着他,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嗯。”她只能如此回复。
贵仙抬手拭泪,“宜尔姐你往后一定要过得幸福。”
宜尔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你记得别太勉强自己。”
刀鱼挠挠头,“我也不太会说吉祥话,祝你百年好合吧。”
“也祝刀鱼你早日富贵。”
一脸疲惫倦意的莺语霎时红了眼眶,“不都还在闭城吗?你们怎么说的像生离死别似的……”她说着说着就止住了,淌下泪来,“我不想分开呜呜呜……我带着宜尔私奔逃走好了呜呜呜……我们一辈子都在一起……”
宜尔本来想笑的,可是笑不出来了。她忍了一路终究是没忍住,掉下眼泪。
她别过脸去,泪珠连着泪珠无声地滑落。
李荞安嘴角仍然挂着浅浅的笑,他轻拍莺语后背,“别担心,宜尔一定会将日子过得很好的。”
宜尔平复心绪,转回首来,“是啊。别担心我,逢年过节我还是会来找你们玩的。”
说到底,只是比预计得更早分别了而已。
莺语抹掉眼泪,看着宜尔,她总觉得自己也该再说些吉祥话祝福自己此生最好的朋友,可一张嘴就要掉眼泪,她只能点点头。
看着前来送行的几人,宜尔攥紧衣角,不再多做停留,转身直接上了马车,“我走了,你们保重。”
莺语哭着点头。
刀鱼:“宜尔你也是!”
贵仙:“宜尔姐保重!”
宜尔看向李荞安,荞安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望着她,静静地笑了。
宜尔钻身入车厢,合上门帘。听到外头莺语克制的哭泣声,她忍着鼻酸长长地吸了口气。
车夫一声“驾”后,马车开始晃动前行。
宜尔往后挪了下身子,脚踢到一个坚硬的东西。
她低下身去看,那是一个绣着合欢花的布袋。
宜尔将沉甸甸的袋子拿出来,一打开,看见满满的金银珠宝。
一只玉镯和银镯吸引住宜尔的目光,她记得这是荞安的……
宜尔心口一紧。
袋里还有一封信,宜尔拿出来展开一看,上面是荞安的字迹:
宜尔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姑娘。
宜尔总是很辛劳。
天刚亮就要起来烧水洗衣,天一黑还得陪着贵仙擦桌送菜,但宜尔从不言苦累。宜尔很坚强,也很善良。即使被奇怪的人欺骗,也总是能原谅别人。
从前每到夜里都很难熬。酒肉入喉,苦涩发腻,那些虚浮的笑闹,也总令我心惧。
每个白日都是虚度。从天黑睡到天黑,即使中途转醒,翻个身又睡回去,一日只吃一顿也不会饿,赛过神仙。
可有宜尔在时,我就会期待夜晚,期待三声箫后,和你们一起吃消夜,说说笑笑。
即使睡得再晚,我也会在午后起床。说来也怪,明明只是帮你搓两件衣裳,闲话几句,竟比酣睡整日还松快舒适。
见你事事尽心、认真生活,我也生出坚持下去的勇气。每日都过得很开心。
为何不曾早些与你搭话?我常感到遗憾,又为这份贪心惭愧。
宜尔已花了如此多的时间陪伴我,天底下可还有比我更有福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