锣鼓声中,宜尔成了人群中那个鼓掌的人,成了拜堂礼成后那个抛撒花生红枣的人。
她看着莺语挽着丈夫的手臂巧笑倩兮,眼睛一阵阵发酸。
莺语嫁到了远比宜尔遥远的城市,来一趟几乎是跋山涉水,耗费数日。因此热闹的人群中只有宜尔一个“娘家人”。但莺语并不在意,曾经的陪伴和真心的祝福才是最重要的。
她朝着宜尔笑。
宜尔也回以一笑。莺语笑得如此开心,将来也一定会很幸福。
然而明明是如此欢喜的场景,宜尔心中空缺的某个部分却更大了。
日子突然如此急涌奔腾,叫人慌慌张张又不得不紧随其中。
宜尔突然觉得自己似乎老了,曾经习以为常的日子都在渐渐远去……
温热的水珠从眼眶滴落,宜尔低下脸,眼泪成串地坠。她忍着哭声,只有肩膀随着泪水下坠不断地抽搐着。
正给众人敬酒的莺语留意到,抛下丈夫匆匆奔来,“宜尔?宜尔你怎么了?”
宜尔摇摇头,扑进她怀中,像个孩子一样抽抽搭搭地哭着。
莺语瞬时落下泪来,“是不是徐亮欺负你了?”
宜尔仍然摇头。
徐亮人不坏,她的婚后生活虽有波折,总的还算平静祥和。可她还是在此刻落泪了。
她究竟在为了什么而哭?
稍微平静后,宜尔松开莺语,在一众人或担忧或好奇的目光中,轻轻柔柔地笑了,泪水从唇角旁滑落,“我只是想你了。”
即使现在见着面,即使将来还会再见面,仍然会想念你,想念曾经的你,想念那个拉着我四处跑、四处玩的你。
宜尔抹去泪水,推了下她,“好了,快回去吧。你可怜的丈夫还在等你。”
莺语红着双眼点点头。
宜尔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
她想起那天送行时莺语说的话。其实宜尔此刻也好想带着莺语“私奔”,可莺语看起来很幸福。幸福就好。
她该走了。
宜尔没有留下来吃婚宴,天黑了不好赶路,她得早点出发。
莺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丈夫在边上无奈又怜惜地替她擦拭。
“那你把这个带走吧。”莺语将装饰用的花束递过来,“你喜欢花,路上看看也好。”
宜尔接过那一大捧有紫有蓝、五彩缤纷的野花,笑了笑,“保重。”
莺语嘴巴颤抖,哭着点点头。
宜尔转身离去。她走在石子径上,约好的马车在城门口等她。
宜尔垂首看怀中花,眼里落下泪来,她抬袖抹去。
一双步靴停在她脚前,纤长的指节伸来,拿起其中一枝火红的花。
“这位善良温柔的姑娘,花怎么卖?”含笑带趣的男声响起。
宜尔抬起头,春风习习,他正立在自己身前,垂眼看她。
他不喜欢红
色,可红色总是很衬他。
第38章 像春天一样
像在做梦一样。
眼泪又滴落下来。
对面的人笑了笑,将抽出来的花放回去,拿出手帕习惯性想为她擦拭,手抬起又顿住,最终只是递了过去,“鼻涕虫,擦擦吧。”
“哪有流鼻涕?”宜尔无奈地接过手帕拭去泪水,“多谢,荞安你怎么来了?”
李荞安眉梢一挑,“我求了馆主许久,才让他把这附近的差事转交给我,正好能赶上看莺语成婚,”他看向宜尔,“也见见你。你果然不会缺席她的婚礼。”
宜尔心一紧,有一种莫名的茫然,“你想见我?”
他抬起眼,声音很轻,“自然,”宽厚的手掌轻轻搭在她肩膀,让宜尔转了个身,“要去城门口乘车是不是?走,我送你过去。”
“可你还没见到莺语。”
“等下再回来就是。好不容易见一面,想和你多说会儿话。怎么,我们已为人妻的宜尔不方便?”宜尔往前走,背后传来他轻声的笑。
“不是……”
“那走吧。”落在宜尔肩膀上的手轻轻飞走了。
两人并肩行在小径上。
宜尔有些恍惚,她偏过头,看着阳光下荞安浅褐色、透亮的瞳孔,“我上次回去时有找你,但你不在。莺语说你在跟着一个师傅学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