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的海水咸淡交织,水底的活物也与海里不太相同,除了海鱼,还能看见被河水水流冲来的河鱼,像是花鲈鱼,在咸水里也能活。
一会儿工夫里钟洺已经捉了好几条,海鱼和河鱼的滋味不同,偶尔换口味尝个鲜也好,不过常吃是不行的,海边人看不起河鱼,说河鱼有一股土腥味。
另外还见到一种叫梭子鱼的,头尖尾巴尖,长得像补渔网用的梭子,会往沙子里钻,有时候看见个翘起来的鱼尾巴,及时伸手就能一把抓住,长不过巴掌大,鱼身滑溜溜的,煎着吃没有刺。
以前家里哪能常吃油煎的鱼,他自己不开火,哪怕买了油给二姑,二姑替他省钱,也不肯常用。
现在每日挣的不少,买菜油也舍得,隔一阵还能买回肥肉炼荤油,加上有铁锅可以用,滋味比陶锅做出来的强。
看来多半又是找不到鲟鱼的一天,钟洺慢悠悠地抓梭子鱼,掂量着够自己家和二姑家吃一顿的就罢休,预备出水缓口气。
梭子鱼不值几个钱,犯不着这时候捞了养到明日去。
要上去时他见着头顶一暗,原是路过的渔船撒了一片网,大网如伞盖,一下子遮去一片水面,钟洺向侧面游了一段距离,免得撞到网上,岂料他是躲开了,刚刚有过一面之缘的绿海龟却傻愣愣地撞了进去。
现在去扯渔网放海龟,容易把渔网扯破,到时不好解释,钟洺索性加快了往上游的速度,在水底分辨着自家船底的位置,自水面探出头后,就看不远处还有另一艘船在,该是他们撒的网。
“你们的网子里进了个海龟,收网时小心些。”
他提醒一句,扒着船舷上去,把网兜里的东西丢进蓄水的一小块船舱中。
对面船上的人没想到水底会突然冒出个人来,刚刚他们没看见人下水,只看见了船,还以为人在船舱里。
“谢了!”
他们道声谢,商量着要不要早点收网,还没商量出个结果,就听“扑通”一声,回头看去,发现刚刚说话的汉子不见了,只有水面上荡开阵阵水纹。
这一船也是水上人,只不过是常在河上生活的,并不识得钟洺,咸水上和淡水上的水上人是两拨人,少有来往,甚至并不通婚。
他们本以为钟洺就是个水性好的汉子,想到水底摸几只蟹子,这片海里梭子蟹多,中秋前后正是价贵的时候,便没当回事,片刻后上手收了网。
一网上来,里面果然圈了只大个头的绿海龟,两人松了口气,幸好是绿海龟不是玳瑁龟,不然他们都不敢上手,只能用棍子捅回海里。
绿海龟温顺,他们两个汉子直接一左一右把大龟抬起,挨着船边丢回水里,丢下去前还趁乱摸了几把龟壳,只觉得又滑又凉。
当中年纪更小的汉子没见过几回活海龟,趴在船边看了半晌,后面大哥催他过来分鱼捡虾,别再偷懒,他恋恋不舍地转了身,忽然道:“大哥,刚刚下水的那个人怎么半天都没上来?”
不说还好,一说当大哥的汉子背后一凉,是了,寻常人能在水里待多久,无非是眨几下眼的工夫,他们都在这忙活半天了,却始终没见汉子上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