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琬心间惊诧之余,又不禁有所触动,坏女人忘记混淆那么多人和事,却一字不落记得自己说过会等她。
难道记忆跟时间和地点有关系么?
琬儿,怎么不回答我?坏女人微蹙眉,不安的唤。
张琬回神,轻移掌心,指腹揉动抚平坏女人的远山黛眉,细腻感受她娟秀眉骨的起伏变化,出声:阿贞姐姐别怕,没有人会伤害你,琬儿可以保证。
语落,坏女人并未得到安抚,反而抬动手,于黑暗之中落在张琬脸侧,骨节分明的指腹细细mo挲片刻,才得确认。
正当张琬疑惑时,坏女人随即用了些力道把自己按在她纤瘦肩窝,近乎依偎的姿态,语气却很是郑重,低声唤:我不怕她们,可琬儿这么乖,所以不可以让她们再次伤害你。
本来张琬有几分享受逗弄坏女人的趣味,因而没注意话语里的异常,更没想到她突然施气按倒自己,一时失去主导,颇为遗憾的唤:可现在我没事啊,阿贞姐姐不信,可以检查。
难道禾玉宝镜不仅能让记忆丧失头脑糊涂,还能出现幻觉不成?
坏女人不曾言语的垂眸看着张琬,葱白指腹轻搭在纤细颈侧,感受着脉搏,一手抚弄绵软长发,似是呢喃般的唤:可她们会剥开琬儿的皮,而后用薄刃肢解血肉,所以必须要小心,绝不能再犯同样的错。
话语说的清浅,张琬却因此禁不住胆怯的心颤,暗想坏女人说的她们,该不会是她自己吧?
除了坏女人,根本没有人会对自己干这么变态可怕的事!
如此一想,张琬下意识收起逗弄心思,奈何此时已经被禁锢动作,只能忐忑的望着坏女人。
忽地,坏女人的双目看向水榭别处,她的神情藏匿暗色难以分辨。
可坏女人手臂圈禁力道却越发重,张琬疼得禁不住倒抽了口气,询问:阿贞姐姐怎么了?
琬儿别出声,她们就藏在暗处窥视动静。说话间,坏女人身形紧绷,仿佛如临大敌。
张琬跟着探目看向那方,除却几道纱帘投落的影子,什么都看不见,暗叹心惊。
原来禾玉宝镜真的会使人出现幻觉,这样下去坏女人迟早会撑不住的。
于是张琬目光转回到面目严肃的坏女人玉白面颊,视线落向她眼底的血丝,心情复杂,附和道:那我们躲起来就不怕她们了。
明明坏女人生气处罚自己时,手段那么狠,甚至想要淹死自己。
现下坏女人什么都不记得,按理今日她是有机会逃出国都,那样旁人兴许就再也找不到她。
可坏女人却忍着无尽的危险恐惧回到祭庙,只是因为记得自己在水榭说过会等她。
一个人的心思怎么可以既狡诈复杂,又单纯赤诚呢?
没用的,我已经试过许多法子,她们如影随形无孔不入。
那阿贞姐姐不如用我的办法试试吧。
语毕,张琬探手用薄毯裹住两人,最终没过脑袋,密不透风,仿若汪洋的孤岛,又似重生的丝茧,再无旁人。
蝉鸣水声风声等等的一切都被隔绝在外,只余两人微弱的呼吸。
张琬看向近在眼前的坏女人,虽然模糊不清,却察觉到她发出茫然不惑的鼻音,暗自忍笑,抬手小心的覆盖在她的清冽美目,附耳道:这是一个神奇阵法哦,现在只有阿贞姐姐找到我,别人都看不到,所以安心睡吧。
对此,坏女人没有避讳张琬的动作,反而偏头尽可能的将前额贴近张琬侧脸,半信半疑的嗅闻,喃喃道:只有我可以找到琬儿么,真好。
此时夏日的炎热并未完全消退,哪怕白日的暴雨减缓些许热意。
可薄毯裹的太严实,而且坏女人离得很近,更是让呼出的热息都分外明显。
温热的,潮湿的,还有那熟悉的淡冽冷香,此时轻盈的撒落脸侧,像雨像风像雾,坏女人出乎意外的温顺。
虽然昏暗看不清,可张琬的触感和听觉却变得很是敏锐。
许久,张琬发觉掌心里的睫羽似是沉睡般静寂,连耳旁的呼吸声亦变得几不可闻,一切都变得安宁。
张琬不敢相信的仍旧保持姿势,直至自己迷迷糊糊陷入熟睡,脚都不敢踢开薄毯。
长夜无梦,天光破晓时,热意越发强烈,张琬艰难转动沉重眼皮,只觉自己像一块蒸熟的红薯,粘糊的很。
半晌,红薯的张琬彻底睁开眼,并未如往日般见到刺眼到令人不适的光亮。
因为覆盖的薄毯,缓和些许光亮,反而让张琬正好能够看清内里令人意外的景象。
此时坏女人仍旧沉浸的入睡,美目轻阖,气息绵长,似是困倦的很,没有半分察觉,仿佛一尊清冷玉菩萨。
只是现下这尊玉菩萨正近乎依偎于怀的亲昵动作,让张琬有种两人一体同生的亲密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