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很阴,乌云似乎就在人的头顶飘着,黑压压的一片,走在路上都让人觉得胸口发闷。
宁洵走到杨岚的墓碑前,蹲下身,把手里的白玫瑰安安稳稳的放在一旁,“杨女士,好久不见了。”
“告诉您个好消息吧,”宁洵也不在乎地上脏不脏,就在墓碑旁随意坐下,弯了弯嘴角,说,“我和陆子琛分手了。”
“一想到我之前因为这个渣男和您吵了那么久,我就想抽自己。”他叹息一声,“当年我不懂事儿,您别生我气,成吗?”
“一会儿……我想回去看看我爸,您说我俩能打破十分钟不吵架的纪录吗?”说到这儿,宁洵自己都笑了,“希望吧,这回要是能坚持二十分钟,我就谢天谢地了。”
远处有人群抱着花走过来,宁洵侧头看了一眼冰凉的墓碑,有些不舍,“估计是您粉丝来了,我就先不和您聊了,下回我找个没人的时候来。”
宁洵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土,刚走出去两步,又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杨岚生前有很多粉丝,时至今日,哪怕她已经去世两年了,她的墓碑旁仍然经久不断的摆满了各色花束。
花团锦簇中,有一张显眼的黑白照片。
照片里的女人面容精致,眉目温柔,笑起来时嘴边有两个浅浅的酒窝,那一瞬的笑容仿佛能穿透光阴,无论在任何时候都准确击中人的心灵。
宁洵曾看到过一个营销号说,杨岚的去世是整个娱乐圈乃至文艺界的损失。
他想,或许有很多人像他一样,因为杨岚的去世而感到悲痛,可也再没有人像他一样。他怀念的不是影后杨岚,而是作为人子,深切的思念着把自己养育成人的母亲。
宁洵离开墓园后便直接去了宁家。
高二下学期,他和宁德远大吵了一架,执意报名了艺考集训。也是在那天,在杨岚去世两个月后,他离开了宁家,和宁德远断绝了父子关系。
此后两年,他一次也没有回去过。
这次回家,说不忐忑是假的,可他还是觉得,自己也是成年人了,总不能一直和宁德远置气,太幼稚。
他已经失去杨岚了,难道还要和宁德远老死不相往来一辈子吗?
这么想着,宁洵已经站在了家门口。
开门的是张阿姨。
张阿姨在宁家工作了近二十年,眼看着宁洵长大成人,疼他疼的跟眼珠子似的。
“小洵,你回来啦!”张阿姨嗓子很尖,操着一口南方口音,她一出声,从院里到屋内都能听到,“快进来,快进来!”
“张阿姨,”宁洵朝她点了点头,然后才有点不自然的问,“……我爸呢?”
“先生在书房,你叔叔来啦,他们两个人在聊天。”
宁洵“哦”了一声,脚下拐了个弯,直奔自己房间,“那我不打扰他了。”
张阿姨有点着急了,上前一步拦住宁洵,好声好气的劝道:“小洵啊,你去敲个门问问嘛,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先生也是很想你的呀。”
宁洵停住脚步,抿了抿唇,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二楼传来交谈声。
是宁德远和宁洵的亲叔叔宁智严。
宁洵抬头看过去,正好和宁德远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宁智严知道他们父子感情不和,这会儿很有眼力见的说:“哥,我还有点事没处理,先走了,你和小洵好好聊聊。”
他下楼,从宁洵身边经过,宁洵礼貌的喊了声叔叔。
宁智严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劝他:“小洵,你爸很想你。”
张阿姨引着宁智严走出了客厅,此刻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一上一下站着对视的父子二人。
宁德远是很传统的父亲,面对宁洵,他一直以高位自居,以长者的身份自处。
“爸。”
两人沉默着僵持了半分钟,最后还是宁洵先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宁德远顺着台阶从二楼走下来,坐到沙发上,边喝茶边问:“去看过你妈了?”
“嗯。”
接下来又是长达二十多秒的沉默。
依旧是宁洵主动开启了下一个话题,“这个月月底,我在学校有场话剧演出,我演男主角,你……”
“宁洵,”宁德远直截了当地打断了他,“你回家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