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紫袖内心惊讶,刚要开口,只见王爷已从身边快步经过,迎了上去,却停在展画屏身前丈许,像是犹豫着不敢向前,颤声问道:“当真是你?”又看了几眼才问,“你……是来见谁的?”展画屏含笑道:“来你府上,自然是见你。”六王爷双手紧握,一时竟然不知所措,半晌方道:“那……那快坐!”展画屏侧身看了看朱印,二人点头为礼。 紫袖默默看着,虽不知他忽然来此所为何事,却见面色略微有些发白,便心疼他必是奔波劳累,赶快朝他让座。展画屏径直入座,却冲他道:“坐啊,站着做甚么?”紫袖生怕王爷又要发疯,哪里敢坐在他身边,忙道:“不了,这样挺好。”便在一旁端茶递水。 六王爷丝毫没了余暇看他,慢慢走回桌边坐下,只盯着展画屏,面现红晕,低声说:“你……别来无恙?”紫袖看他眼波欲流,想起这两人上回相见,自己才刚满二十,迄今三年有余;站在展画屏身后,心里也不禁欷歔。 展画屏丝毫不为所动,笑问:“回雪镇魂丹呢?” 此言一出,紫袖和朱印眼皮一跳,六王爷脸上的笑意瞬间隐没。“回雪镇魂丹?”他瞪着展画屏,一双凤目满含着掩不住的柔情,“你是又发作了?”紫袖心中大惊,他如何不知道这药?当年在凌云山,陈淡云正是为送这药而去,而展画屏旧伤复发口喷鲜血的模样,依然清晰刻在他记忆里。他霎时回想起凤桐将展画屏打成内伤的事,促声问道:“师父……当真不曾痊愈?” “哈!对了,”六王爷听他一问,忽然厉声尖叫,眼神顿时闪动着激愤,甚至溢出了恨意,一推桌沿站了起来,面如寒霜向展画屏道,“你是来跟我求药的?瞧我一慌,竟然忘了,旁人也没有啊,难怪你肯来。” 展画屏看着他道:“前两年尚好,就不需吃。” “当谁不知道呢!”六王爷高声道,“这些年你不上我的门,我送到你眼前求你,你也不肯吃。我当你死了又活,早已百病不侵;如今竟然纡尊降贵亲自来了,自然因为你这宝贝徒弟!”说着朝紫袖狠狠一指,几乎将衣袖甩飞出去。 紫袖见他变脸,怔怔地看着,只见他双目赤红,又朝展画屏道:“世道变了,连咱们教主也想起来我手里有这丹了?想起来听话吃药了?想起来为了你这小心肝多活两年了?”举起他喝过的茶碗远远抛了出去,嘶声道,“做你的春秋大梦!!!” 紫袖听了这话,如遭雷击,如梦方醒,半跪在展画屏身前,攥着他衣袖道:“你到底伤得多重?我不信他的话,可你别蒙我。” 展画屏按住他的手,向六王爷道:“即便人人同寿,我年长他十岁,本来就死得早。想多活两年,又有甚么不对?”紫袖看着他笃定的神色,察觉他体温如常,心里略略一宽;听着他的话,又几乎落下泪来,没想到他为了自己,竟能想到这一步。只是他过于咄咄逼人,哪里有人求药像讨债一般的? 展画屏对着那张盛怒的脸,仍然半笑不笑地说:“那你给是不给?” 六王爷气得胸脯剧烈起伏,将下唇咬出了血印。紫袖生怕他怒极将展画屏赶走,却又隐隐觉得他难以真正拒绝。室内许久无人言声,茶水不再冒热气时,六王爷颓然道:“你跟我来。” 展画屏坐着不动,一推紫袖道:“去取。”六王爷见他如此,双眉紧蹙,像是要哭出来一般,转身便走。紫袖连忙跟上,跟着他一路回了寝宫。六王爷赌气似地在床头揿了几揿,枕边墙上露出一个暗格。他取出一个雕龙镂凤的金匣,开了又是一方紫檀木匣子,由身上取出一把钥匙开了锁,匣盖咔哒弹起,显出一只白玉盒子,贴着纯金封条,与紫袖从前所见一模一样,小巧清贵。六王爷执了药盒,朝他手中一放,冷冷地说:“我拿着他不吃。” 二人又沉默着奔回,紫袖将玉盒送在展画屏手里,说道:“那时给我的盒子就是这个模样。”六王爷冷笑一声道:“要第二个也不能了,这块玉再没人淘换去。”展画屏揭去金封,开了玉盖,盒里只一颗圆溜溜的药丸,黑乎乎十分平凡,也没甚么特别气味。紫袖不错眼珠地盯着药丸和他的手,心跳得厉害,盼着这一丸下去,他就此活蹦乱跳才好。展画屏也不看旁人,拿起药来送进口中,就这么咽了。六王爷将自己面前的茶忙忙地泼了,重斟一碗清水推给他,冷着脸道:“也不能吃了就走罢。我叫人预备梅苑,你从前用过的器物都还留着。” 展画屏倒不推距,一饮而尽,随即阖起双目运功。朱印道:“若是运大周天,少说需等上一个时辰。”展画屏微一点头,也不说话,三人立在当地,都死死盯着他。过了半盏茶时分,展画屏睁眼起身,拉着紫袖手腕道:“走罢。”紫袖只觉他掌心发热,心中登时发慌,见他脚步甚稳,也只得同着向外走去。六王爷忙问:“到底怎样了?”怒道,“拿我的东西治完了伤就走吗?!”朱印却说:“再坐一刻。”两人跟在后头赶来,没等走到门前,展画屏忽然膝盖一软,朝下跪倒。 紫袖立时将他拉住拖了起来,未及说话,但见一口鲜血喷上花砖,展画屏垂头不动。紫袖魂飞天外,惊呼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