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公子,可否一块拼个桌?”
小店里已有一些人露出嫉妒的神色。
青衫人闻言,抬眼看了她一下,而后并没有说话。
有时候不说话的意思,比说话更有力。
少女便坐了下来,她发现这青衫人面容很是俊秀,眼角眉梢微微上挑,平白为这张秀气却冷漠的脸添了一段风情。
但他的目光仍然是冷的,好像是天山终年的积雪。
他捏着酒杯的手也是秀气而淡漠的,这样的一双手,似乎天生就是用来舞文弄墨、吟风弄月的。
可惜这里的人不懂得文墨,更不会吟赏风月。
少女轻轻地呼吸着,只觉清新的雨汽之中,似有一缕若有若无的清醇的酒香。
她不禁赞道:“好酒!”
她道:“这是‘灵溪凤曲’?”
青衫人点点头:“凤曲一支二十年。”
她不由笑道:“兄台好风雅!”
凤曲常见于文人名士之中,却少见于江湖,江湖中人,喜爱这般风雅名酒的,此前只有梅岭三圣之“酒圣”。
她道:“兄台的样子,总是让我不由得想起一个人,那是一个很特别的少年,不过他和兄台你不一样,他不喝酒,只喝水。”
青衫人似乎笑了笑,她又道:“我从关外来,一路也算见识了不少奇人异事,可是那个少年,实在教人难忘。”
青衫人不笑了,她道:“未知兄台在此,是为了什么?”
青衫人道:“等人。”
“等人?”她道,“什么人?”
“少年人。”
“……”
少女转了转眼珠,又笑道:“那兄台可知道,我是为了什么?”
她问人,只不过为了让人问她。
这法子虽看上去不太聪明,但对付青衫人这样的人,也只能用这种法子。
何况她实在是一个很活泼、很漂亮的女孩子,这样的女孩子,无论用什么法子找人聊天,都不会让人讨厌。
青衫人道:“为什么?”
她狡黠又俏皮地笑了笑,道:“因为天枢阁要在扬州举行大会,届时很多江湖人士都会去,我也要去凑凑热闹。”
青衫人道:“有时候,热闹并不是那么好凑的。”
“是啊。”少女皱着眉,似乎很是苦恼,“岂止是不好凑热闹,现在我连长江都过不去——要去扬州的人实在太多,而渡江的船却太少,我都已经找了好几个码头了!”
下一刻,似乎是为了印证她的话一样,几个蓑衣人手持刀剑排开小店众人,为首的一人是个体型壮硕的虬髯大汉,身量几近一丈,远远看上去,便似一座小山,人还未至面前,便已有了十足的压迫感。
他叉着腰,一副十足神气的模样:“今日急雨,我家主人要来此避雨,还望诸位另寻好去处,我郝汉三必定铭感五内,不胜感激。”
他说的一板一眼,好像十分谦逊,但言语之间尽是凌人的盛气,话音一落,小店里立刻有好几条汉子站了出来,怒道:“你家主人是天王老子不成?凭什么让我们走!”
少女见此情形,道:“也不知这人借的是哪家的威,仗的是哪户的势。”
青衫人只淡淡看了一眼,道:“那人是‘铁壁铜墙’郝汉三,三个月前,做了崆峒派的门客。”
“崆峒派?”少女似乎略有惊讶,她不禁感慨,“想不到中原武林竟真的没落至此。”
崆峒派好歹也算得上是名门正派,曾经也出过数代叱咤风云的江湖豪杰、仁义君子,而今却已人才凋零,甚至自甘堕落,为了维系门面,不惜去招揽郝汉三这样的不仁不义之徒。
青衫人没有说话,也不必说话,那少女说的本就是众人心照不宣的事实,自从几十年前那场武林大会之后,中原这些名门正派的声誉便已一落千丈,甚至一蹶不振,整个江湖也随之彻底陷入了沧海横流的混乱时期。
“可惜……”少女叹道,“我听说华山本来是有望中兴的,上一任掌门季云亭天资聪颖,任侠好施,一手‘流云飞袖’使得出神入化,堪称百年来华山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