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没说话,捡起剩下的果子放入口中,捏住他的下巴。
吻了上去。
苦涩的味道弥漫在唇齿间,焦躁、炙热的快感在唇瓣相碰的那一瞬,如激流般贯彻全身。
邱茗蓦然睁大眼,抵上对方的胸膛想挣脱,被夏衍腾出手握住手腕,另一只手死死摁住后脑。
搅动的舌尖伴着药果的味道强行流入喉咙。
从强势的控制到徐徐放缓,吮吸着,竟有些温柔。
一吻很长。
当夏衍放开他的时候,邱茗伏在人胸口沉沉喘着气,手指嵌入对方衣缝。
若有若无的抚慰,被人环抱着,居然会无比安心。
一呼一吸间,胸腔的痛如团成的纸团一点点舒展。
他终于不咳嗽了。
“晚上宵禁,你这样走不到南坊,快睡吧,若明早没事了,我送你回去,宫里事务,差人替你告病吧。”夏衍给人塞回被窝。
邱茗脸通红,扯了被子蒙上,分不清是呼吸不畅憋的,还是刚才被亲的。
“别蒙头,想闷死自己吗?”夏衍不由分说把被子拉下来,邱茗哼了声,赌气地翻了个身。
夏衍坐在床头很久,中途老大夫来过一趟被他遣走了。
摇曳的烛光照着那张苍白的脸,如手中的一捧月光,不注意就会碎裂,悄然流走。他轻撩了人鬓边的头发,邱茗动了动,便收回手不敢造次,直到看见人呼吸均匀,才起身离开。
“公子,您怎么带他回来了?”夏衍刚关上房门就被堵住,冉芷一脸不解,蹙眉问,“他不是内卫吗?”
“我知道。”夏衍毫不在意。
“上次他把您打得一身伤,我和容风都担心死了,您怎么还救他?”冉芷有些生气,旁边的容风拉住他,眼神拼命示意不要多嘴。
凤陵台案,夏衍被冤下狱打个半残,尽管当时邱茗阴差阳错把他捡了回去,也给他的伤做了处理,可当他浑身血跑回家的时候,还是把容风和冉芷吓了一大跳。
“他也救过我一次,我这算还他的。”夏衍拍打手掌,不知哪冒出来的想法,竟低头闻了闻。
如春日缤纷展艳的花草,淡淡的、略带甜腻的味道。
一闻令人恍神。
这位大名鼎鼎的行书院副史大人,冷若霜雪,不染纤尘,只有他亲手剥除过那副虚伪的皮囊,探过内里柔软、醉人的温热。
这人的冷漠与狠厉,温柔与脆弱。
全部,只有他见过。
夏衍小时候寄人篱下不受欢迎,长大了亲近没权没势的太子,便更不受欢迎了。
因此,他不在乎是曾经江州的许卿言,还是眼前行书院的邱茗,只要是这个人,什么都无所谓。
“公子,”容风担忧地看着他,“冉芷方才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和内卫走太近,恐怕对您的名声不利。”
“名声?”夏衍扬了嘴角,摆了摆手,“容风,你跟我这么久,还不知道,名声什么的对我最不重要了,我,太子殿下,这么多年名声都没好到哪去。”
“公子,您知道的,内卫不是普通的朝臣,他们的手段非常人能想象,精于算计,玩弄人心,您如此在意这个人,我怕,万一日后他负于您,或太子,甚至我朝,您该怎么办?”
夏衍抬眸,目光闪过一丝游离,容风曾是暗卫,自然知道内卫做的事有多见不得光。
他不是没想过这种情况,无论是俊阳侯得势亦或是太子继承大统,皇帝一狠心将儿子和侄子杀得片甲不留令择储君,也不是没有可能,届时恐怕朝堂之上免不了一起腥风血雨,而他和邱茗无论什么选择都会站在彼此的对立面。
夏衍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起拳头,忽而对容风笑,“我信他,不会。”
至少,那个曾喊出“雁云军哥哥”的人,不会。
夜已深,夏衍打发容风去休息,回看了眼屋子,自己跑去了偏房。
帅府的面积大,有几间偏房不稀奇,只是平日少有人住,夏衍琢磨着糊弄一晚上完全不是问题。
床铺和他房间里差不多,月光静静照下,碎了一地波纹。
床上的人翻来覆去,抱被子、抓枕头,转了几转愣是睡不着。夏衍大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总感觉少了点什么,郁闷地摸了摸身边的床褥,冰凉的,冷凄凄的。
打更人的声音从街道巷尾若隐若现地飘来,风啪一声吹开窗户,又拖长了吱呀声缓缓合上。
夏衍猛地睁眼,心想,自己是不是没给人关窗户?
本就毫无睡意的人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抱了被子,做贼一样蹑手蹑脚跑到房前,摩拳擦掌磨蹭了半晌,才伸手指推门,抵开了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