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风,”竹简之靠上前,笑得有些僵硬,“小孩子别说笑。”
云炎:“少将军,副史大人一向谨慎,不会轻易遭遇不测……”
少年紧紧盯着沉默不语的少将,空气骤然降到冰点。
没有回话,没有解释,容风对夏衍静静道。
“宋大夫重伤,副史大人下落不明,少卿大人已经紧急赶来。”
“公子。”
一声轻唤,冷霜一样的少年神情竟然渐显动容。
“他出事了,您快去救他……”
营帐闯入冷风,来者面容凝如死水,没有暴躁的愠怒更没有发疯似的怒吼,所有的情绪强压下来,冷静的叫人害怕。
“你可回来了!”颜纪桥急得焦头烂额,一把薅过来,“人刚醒,听听他怎么说。”
宋子期半躺床上,全身缠了大大小小绷带,小徒弟蹲在一边,眼睛通红鼻涕打泡,抱杵臼闷声捣药,显然伤后处理全出自小孩之手。
“小子……”平日盛气凌人的宋大夫如今泄了大半,耷拉着脑袋,声音沙哑,干涩的嘴唇无半分血色,“宜县二十里外旧址,快去找他……”
颜纪桥插话,“我已经派人去了,但过了两日,恐怕没那么容易找到,这次突袭不简单,戎狄绕到我们后方未被发现,他们可能出阴招。”
“还有呢……”夏衍沉声问,“他给你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
宋子期扶额苦笑。
说倾命之谢,告身世之悲,邱月落啊邱月落,生死关头前,你却讲人间四月佳期归途,真的是。
无可救药……
但这不是该告诉夏衍的。
“朝中有戎狄奸细……”宋子期按耐下情绪,艰难吐露字句,“你们行军在前,他们让俊阳侯旧部假扮难民潜入中原腹地,三州不保,你们最好赶紧做准备……”
“夏衍。”
第一次郑重喊了人的名字,床上人眼里满是悲怆与不忍。
“你说过护他后半生,你当真能做到?”
话未说完,气血错乱剧烈咳嗽起来。
“师父!”常安赶忙扶住,往嘴里塞药。
“做得到。”夏衍脱口而出,剑柄攥得咔嚓响。
“找不到他,兖北三番,全去给我陪葬……”
“夏愁眠!别冲动,”颜纪桥横身阻挡,“你余下还剩多少人?赢了燕山役不代表戎狄不会反扑,你不知道他在哪,别冒然出兵!”
“我等不了。”
落在异族手里,他内卫身份一旦被发现,那群畜生会怎么对他。
夏衍不敢想。
心头像被剜去一块肉,不安,慌乱,种种被掩饰下,他是一方将帅,不能乱了阵脚,失了方寸,可一想到对方可能遭无妄之灾,那么弱的身子如何扛得住!
浊气直冲头顶,震得发昏。
“连尘,”强冷静下来的人再次站到床边,“你说,他是把你推下沙坡才得以逃脱?”
邱茗会让宋子期逃出来,以他的个性,一面是递送情报,另一面,肯定留了讯息。
夏衍脑中思索着,倍感烦躁。邱茗是内卫,内卫做事除意外向来滴水不漏,眼下最紧急的不是朝内奸细,而是外敌入侵中原。
“他有没有告诉你,假扮宋人的军队可能去了哪?”
“啊?”宋子期一怔,努力回忆,“他没说……”
也对,本就不确定是否真有人暗度陈仓,以邱茗的性格不是万般确定的情况下不会松口,但是。
抓了三个逃兵,审问后肯定对敌军的动向有所推测,原计划来营地同自己商议,没想到半路过早遇上戎狄出了意外。
夏衍一拳砸大腿上。
可恶……
恍然间一瞬亮光闪过,猛然抬眼。
“他给你东西了吗?”
“什么?”宋子期不明白。
“信件,贴身之物,他有没有给过你!”夏衍语气愈发急躁,差点提起对方的领子,“你再想想!好好想!事关国土安危,只有他审过逃兵!若救援有误敌方占得上风,我朝局势便无法逆转!”
“逃都来不及!哪有时间递信件!”宋子期伤着,痛着,音量更胜一筹,“你他妈快去救人,找不到我师弟,信不信老子端了你们羽林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