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点好起来,我早点接你回家。”
说完这些话之后,沈鸣黎也不走,就静静地用深潭一样幽深的眸子看着陈勉,似乎在等待什么一样。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动,陈勉最后只好克服从心底升上来的恐惧,启用嘶哑肿痛的喉咙,艰难地慢慢地点头并且回答了一声:“好。”得到回应的沈鸣黎于是满意地离开。
打电话的人是沈望津,其实也是,老谋深算掌控欲极强的老狐狸,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段时间沈鸣黎究竟做了些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无论是对谭家,还是对陈勉,都足够沈鸣黎挨狠狠一顿自沈望津祖父便制定下来的家法。
香山的沈家老宅,二楼最深处的空房间内,从阳台长藤蔓长进来的碧绿的爬山虎在整洁的墙面上蔓延,给阴沉中增添一丝新绿。
整间屋子宽大,但布置很简单,就是正堂中央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边是黎遥的一张黑白照。
这是沈望津对亡妻最假惺惺的惦念,或者是对沈鸣黎实施变态控制欲的媒介。自从黎遥死后,每次沈鸣黎稍一犯错,沈望津都会把他带进这个屋子,或者是关禁闭,或者是上家法。
但是沈鸣黎的基因何其优秀,他本人又是一个完美主义者,这样的机会很少。上次被关在这里还是因为他无法无天地打了年幼的沈泽林。
成年后分化的沈鸣黎本不再应该受这种钳制,但是因为母亲的死而久久不能释怀的他,必须拿到黎遥死后写给他的、被沈望津据为己有的遗书。
沈鸣黎进来之后,脱掉外套拿在手里,犹如精致艺术品的脸面色冷淡地跪在冰凉的地板上。沈望津看着沈鸣黎这张与逝去的黎遥有着六分相似的脸,不明白为什么那么温柔的omega会生出差点游走在犯罪边缘的孩子。
他年岁上去,不像年轻时期是轻浮的小白脸状态,嗓音醇厚,讲话不怒自威:“鸣黎,我记得你初入集团的时候我就说过,商人最重要的是,在任何情况下,都要保持理智。这些年来你都做得很好,但是为什么,偏偏在谭家那孩子的宴会上发疯?”
沈望津比沈鸣黎更加锐利的眼锋扫过来,而置若罔闻的沈鸣黎处在比他低的水平线上,淡淡地说:“那我也有问题要问,父亲,为什么要找人跟踪陈勉?他的我的人,并不归你管辖。”
沈望津手中飘着袅袅热气的茶杯很重地放到桌上,水液溅出来一些,“我要是再不管管,你恐怕就要玩物丧志了。随便养一个闹着玩的小玩意儿,我不反对,但是鸣黎,你在他身上浪费的心思太多了,还因为他差点把谭家小孩送进医院,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
“这是在犯罪!你要是进了监狱,我的公司到底是要给谁?为了一个普普通通没有家世没有背景,甚至不能生出孩子的无能的beta,你是要葬送你的前程吗?!”
沈鸣黎闻言冷笑出声,“所以你找了人跟踪我,在那个时候出现。”在宴会的酒店走廊里,那些突然出现的保镖并不是匆忙赶回塘市的沈鸣黎自己带的人,所以他才感觉到不对。
他当时语气那么狠厉地命令那些人废掉谭商陆的手,就是专门为陈勉设置的一场考验。沈望津的人绝对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伤害谭商陆,所以沈鸣黎只是要看看,要看看谭商陆在陈勉心里边占多大的分量。
结局却是令沈鸣黎失望至极。
不过没关系,陈勉主动来到他身边,那就是他的人,偶尔把路走错了走偏颇了,大度的沈鸣黎并不会因此而暴跳如雷。他继承了黎遥的相貌,沈望津的手段,知道心仪的宠物都需要多加驯养,把他变成令人满意的模样。
沈望津慢慢冷静下来说:“鸣黎,今天我不动你,你和那个beta断掉,我已经安排了你和苏懿海的儿子见面,在苏翊然回国之前,你把身边这些上不了台面的花花草草全部都摘干净。”
沈鸣黎却没有答应下来,他径自跪端了身体,慢条斯理地解开衣服扣子,露出线条流畅精壮的身上还没有好全的痕迹,然后平静地说:“父亲,遗书什么时候给我。”
这个方法很好地气到了沈望津,见状他也不再白费口舌,叫人拿来了足足碗口粗的黑漆实木杖,在凌厉的棍风落到沈鸣黎脊背上之前时,他回答说:“在你,真正能够做到让我满意之后。”
沈鸣黎离开不久,挂葡萄糖水的药瓶已经见底,于是陈勉主动按铃叫来了护士,趁着护士为陈勉拔针换药的空档,他从一开即闭的病房门口,看到了一群黑衣人冷漠的身影,陈勉的嘴角顿时就压下去,脸色变得苍白,恐慌的情绪蔓延。
沈鸣黎的行为已经超出了拟定合同的准则,这不是在当被包养的床伴,这是强迫,这是囚禁,这是被沈鸣黎的保镖无时无刻地窥视监控,这谁受得了,这种事情任谁都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