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身侧的长子扫了一眼,那公子便心领神会,唤其余人等出了议事殿门。 眼见殿内只余下宗主长老等人,罗夫人才微微凝目,状似和气,语调却不稳道:“今日我罗家突然上门拜访实属无奈,洇春是罗家最小的孩子,诸位兄长与父母自是宠溺于他。” “前些时日,他突发高烧,回了罗家。病好后一直郁郁寡欢,我们只当他想一出是一出,未曾放在心上,哪曾想,后面他竟告诉我们要出家为僧!” 罗夫人咬了咬牙,目光骤然紧盯座上的青年道:“我们心知不对,便一直注意着,直到前两日,洇春长兄竟从他枕间无意拾到一块留影石!” 说到此,罗夫人面色愈发难看,既难堪、又心疼道:“这留影石内,尽是那江姓小儿哄骗我儿的模样!可怜我儿便是被如此辜负还不舍得丢弃那留影石,简直、简直……诶……” 江让闻言当即坐立不安,他忍不住心头暗骂罗洇春阴险狡诈,这人怎么还悄悄用留影石录了证据? 记录也就算了,在江让看来,那些都是对方遭到欺辱欺骗的不堪模样,罗洇春是有什么受虐的毛病吗?这玩意随身携带,还放在枕头底下,怎么,无聊了就回味一下? 简直有病! 不过,眼下的情况显然更紧迫,江让没工夫继续回想自己对对方做过哪些出格的事,他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师尊这边虽然是向着他的,但他能明显感觉到男人逐渐扣紧的手腕。 江让正心虚着,没成想,那罗夫人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竟直接启用了留影石。 巨大虚幕凭空呈现在众人面前,画面由虚幻慢慢凝实。 江让在看到那画面的一瞬间,如遭雷击。 那是在和颂秘境时他欺骗罗洇春,哄着人放了他时口不择言说的荒唐话。 什么“洇春,其实我早就喜欢上你了。” “我保证,等我们回了太初宗,我就立刻告诉师尊,去你家提亲可好?” 而这些还不算最羞耻的,最羞耻的是,当时的他,命脉还被罗洇春扣着,通身颤抖,眼含春潮。 江让耳根赤红,他几乎忍受不了,侧过头试图避开。 但他方才侧头,便恰巧撞进了昆玉仙尊沉冷如浮木的视线。 青年瞬间慌了神,从小到大,师尊这个眼神他太熟悉了,这通常是他要挨揍的前兆了。 上次师尊这般看他,还是因为他背着师尊去了人间的花街柳巷被逮个正着。 那次也确实是他做的不妥,江让平素酒量不佳,一般的凡间酒水是没法灌醉他的,但当时也不知怎的,在被那紫衣蒙面的异域小倌灌了几杯酒后,他竟不敌酒力,险些昏睡了过去。 醒来时,红绸暖帐,元阳之身险些就要交代在那了。 若不是师尊及时赶到—— 那次,江让被难得冷面的昆玉仙尊直接抱走,一夜好梦。 只是,等第二日酒醒后,青年便被罚了打手心。 谢灵奉自然不舍得使力打他,于是便施了法术,令青年被抽打后的掌心泛痒,再命他抄写《清心咒》五十遍。 那天,江让痒得浑身发麻,偏偏那痒意似是会蔓延般的,从手心蔓延入周身。 最后,那清心咒抄着抄着,倒险些抄上床去了。 但这个教训对青年来说,实在过于深刻,以至于日后他再心痒跟着师兄弟们去玩,都得求着人帮自己瞒着师尊,酒水之类的更是再不敢多碰了。 思及此,江让忍不住对着昆玉仙尊露出一个“师尊你等会儿生气,先听我解释的”尴尬笑容。 但大厅内的留影石现下已然播放结束。 谢灵奉更是再未看青年一眼,白衣的仙人乌发拖长,那黑色的绸发从肩头慢慢逶迤至膝边,如泉如瀑。 他面色平缓,玄金的眸子冷淡而匿着威压地看向殿中的罗夫人,平静道:“夫人今日来言此事,我们已然知晓,是吾管教不严,日后定会更加严格地管束吾那逆徒,至于补偿一事,吾这边温着一块千年前的龙脉……” 话提至此,就是要轻拿轻放的意思了。 可罗夫人此时却并没有协商调和的意思,云鬓微垂的夫人微微摇头,咬了咬齿尖,颇有几分无奈与耻辱道:“仙尊之意我们明了,但我也是个母亲。实不相瞒,洇春自回家后,便害了相思病,他整日里吃不好睡不好,连梦里都喊着他那心上人。现下,更是要看破红尘,出家去了……我们现下找上门也是实在没法子。” 罗夫人擦了擦额角额细汗,声音僵硬道:“今日来此,实则也是商讨。仙尊那徒儿既然早已对我儿承诺要向罗家提亲,自然得说到做到,对我儿负责!” 作者有话说: 嘿嘿,我来啦! 小江真的是到处惹姻缘债,师尊就跟他屁股后面擦……笑晕 第103章 耳根软的妈宝男18 “师尊、师尊,等等我!” 青年的声音带了几分喘意,脚步声凌乱,暗金纹的玄色衣摆在浮动的风声中烈烈游动。 他分明看上去心焦非常,脚下的步子却始终维持在一定的步调内,亦步亦趋地跟在白衣仙人的身后。 而青年前方的男人,一袭端庄的白色素披,眉心一点朱砂,面容慈悯冷淡,长而乌黑的睫毛于眼睑下方投映出几分浓墨重彩的阴影。 毫无疑问,这是一张极具神性的面容,单是看去,便令人想到了庙宇中受尽香火的神像。 而此时,那神像却敛尽了慈航渡生的温和大爱,仅余留下几分燃尽的香灰似的凉淡。 便是听到昔日那混账徒儿故作姿态的哀哀讨好,也不曾停下半分。 有路过的不知缘由的长老见状,不由得对那愁眉苦脸的青年玩笑道:“江让啊江让,你小子这是又惹得你师尊生气了?你说说从小到大,你师尊都被你惹气了多少次了?” 江让忍不住苦着脸,一边脚下不停,一边打哈哈的对那长老道:“……师叔,您就少说两句吧!” 那长老笑着摇摇头,眼见着那师徒二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这场景何其眼熟,二十余年来,他们都不知瞧上多少遍了。 江让从小便是个管不住的皮猴,入宗第一年勉强还算是乖巧,第二年开始就忍不住原形毕露了。 小孩子当年虽然因长久的饥饿与寒病落下病根,但玩闹的本事是一等一的高。 一群孩子里头,就属江让能带着人上天入地的跑,他倒是有本事,能唬弄得那群孩子唯他马首是瞻。 调皮鬼里出了个大王,自然干起坏事儿来也是一等一的能。 什么偷偷拔了仙鹤求爱的尾毛送给它的天敌——一只发情期的赤狐;将授课长老的课本换做小人书;化形成桌椅让眼神不好的同窗一屁股坐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