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要乱动。”
周屿淮提醒她的时候,声音中有股愠气,被磁性的嗓音推动,最后幻化出来一种哄人的味道。
“噢。”
小亮在前边走,最后停在小巷的尽头等着他们。
约莫过了半分钟,裴溪说:“到前面可以放我下来。”
“你不是怕水?”
周屿淮抬头看向公路上的水。
裴溪怕水这件事,周屿淮一直记得,谈恋爱那会儿,裴溪班上有个女同学过生日,包了游艇在海边举办。
当时她们让裴溪带着男朋友参加。
打电话邀请时,周屿淮就在边上,他不喜欢热闹,不过还是参加了。
那时候的裴溪就像是一扇密不透风的围墙,他总认为是自己猜的不够,所以未等那扇门敞开,便和她散了。
他知道裴溪不会水,也会有点怕水。
裴溪的爸爸也不会水,所以车落水溺水走的。
“这点水还是不怕的。”裴溪亦常平静地笑了笑。
虽然这么说了,但周屿淮还是没有放,一直背着她出了小巷,再一直沿途上了马路。
她隔着外套都能感觉到周屿淮肌肤上落着一层滚烫,一点点温吞她指腹的冰冷,最终她忍不住动了动,手指往里收。
周屿淮是感觉到肩部的酥痒,喉结上下滚动,用呼吸调整自己。
湍急的雨水冲洗着雨靴,每一步都走得艰难,又走得让他想再慢一点,慢到走完一生。
四周是楼房,小镇的楼层都是不高的,一楼统一都是各种商铺,光是卖特产的都开了两三年家,往前是个不大的购物中心。
而绕过这里,便能看到山脚坐落的矮房。
“那里是福利院的位置。”小亮指给他们看。
到路边,周屿淮避开水才将她放下来,等她站稳才起身。
“谢谢。”裴溪这个词说过很多遍了。
除了这句她也不清楚要说点什么。
周屿淮并不会回应她的客气,做事情,谈恋爱,他都是很干脆。
“我们这一块儿没有修筑陵园,所以舒绣奶奶去世后,是随着她先生葬在祖地。”小亮在去的途中慢慢介绍。
裴溪问:“她女儿程院长,是亲生的吗?”
裴溪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她想到那封邀请信,七十二岁的第一场婚礼,是第一场,那应该没有结过婚。
小亮笑:“当然不是,福利院领养的孩子,这孩子是弃婴,那几年计划生育抓得紧,听奶奶说过,十里八乡有的超生交不起罚款,就把孩子过继给没有孩子的人家,程诗阿姨就是。”
“不过,不是被过继给了舒绣奶奶,而是过继给了生父侄儿,那一家子以前在乡里开个弹棉花的铺子,程阿姨的养母是外地人,养父以前在外地打工认识的,结婚了带回来的。”
这样的故事,裴溪是第一次听。
倒觉得很稀奇,她没吃过什么苦,爷爷奶奶都出自书香门第。
如果不来,她大概是没有机会亲耳听到这些真实存在的故事。
“那她怎么又会过继给舒绣奶奶?”
周屿淮也在听,一边注意着脚下的石子,轻握住裴溪的手肘以防她摔倒,又到平坦地再放开。
裴溪心里七上八下的,像是有一群小虫蚁撕咬着心口,浑身痒酥酥的,被小亮一看,又恢复警觉,不漏半点声色。
“后来,听说程院长养母在外打牌,认识了隔壁村的一个光棍,那会儿因为征地,光棍手里有点钱,养父本来身上带着点残疾,十里八乡话就传的不好听了,有次喝多了,她的养母就被养父一瓶子敲死了,那会儿,程院长才上小学。”
下面的事情,裴溪已经猜到了。
周屿淮和裴溪轻巧地对视一眼,随后慢慢道:“所以后来,程院长到了孤儿院,被舒绣阿姨收养了?”
“是。”小亮指向前方,“到了,就是这儿。”
福利院的大门招牌新换的,铁栏杆上沾了泥土,门口有个孩子拿着小刷子一点点的刷着泥尘。
小亮一招手:“云云,怎么没上课?”
叫云云的孩子这时站起身,眸子放亮了些:“亮哥,今天周末。”
“程院长呢?”
“院长在里边扫地呢。”
云云见着陌生人,目光腼腆,有丝丝躲闪,不适应这样的陌生面孔。
小镇上一共两所学校,小学和中学分开。
福利院现在的孩子少了,起先这所福利院是为了以前地震的遗孤所建立的,有的被领养走了,有的产生了心理疾病留在了这里长大后也就锁在这座小镇做事。
后来,再接到的孩子,大多数都是有罕见病的。
这也让福利院的压力越来越大,云云就是其中一个,有罕见病,再过段时间要转移到市里的福利院,为了方便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