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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峭春风吹酒醒(二)(1 / 2)

踩着暮色,姚盛出宫后,迷茫地策马去了太子府。

他是太子府常客,葛君暉早交代若是姚盛,无须通传可直接入内,只是姚瓚顾忌规矩,从不准他这么做。

今日破了例,姚盛大氅凌乱,浑身冰寒,薄脣泛出病态的青色,越过上前询问的奴僕,摇摇晃晃走向太子书房。

远远的,他还没走近书房大门,就听一道熟悉嗓音招呼着,「你们都下去,姚公子有重要的事要与殿下说,谁都不能留在这。」

慢下脚步,姚盛等下人们都离开,才发现太子妃独自坐在太子书房前的小花园,面无表情望着他。

姚盛从未见过他这种表情,不由吶吶道:「太子妃,殿下应该收到昨晚诗会的消息了,他有没有说什么?我……」

「阿盛。」打断他的话,太子妃温声道:「夫君连日劳累,昨晚发烧,才刚睡下,你就回去吧。」

「但是……」

「没有但是。」语落,太子妃霍地站起,最后一点温柔褪去,转瞬换上的,是隐匿多年,属于隐卫的无情狠戾。

「你回去吧。」他说,甚至上前一步逼迫姚盛退后,再次郑重说道:「殿下需要休息,任何人都不能打扰他。」

姚盛愣了片刻,原本的急切没了,沉下的脸上满是不解与试探。

他与太子妃隔着风雪对视,垂在身侧蜷缩而起的手掌,在良久的静默中,总算慢慢松开来,只留下染血的月牙印。

「也好。」忽地,姚盛释怀地耸下肩膀,又是吊儿郎当地笑,「殿下生病,我就不叨扰了。只一句,要劳烦太子妃替我带给我兄弟。」

「阿盛请说。」

扭过头,姚盛不再多看太子妃,背对书房,迎着残馀的夕阳光暉,坚定地大步离开,「只要未来姚家还在,我阿兄说的话都有效。」

──无论太子争或不争,姚家人都是他的靠山。

即便他们即将要走向不同的路,也一样。

太子妃没回话,目送姚盛身影消失在转角,才坐回轮椅上,一动不动,就守着太子的书房。

许久,直至太阳隐没山间,周身陷入一片黑暗。他才听见远处冒出微弱的脚步声,是小贵子提着灯笼,小心翼翼走来。

不知为何,他眼眶发红,脸颊凹陷,整个人憔悴不堪,「太子妃,咱们真的要继续瞒着太子,在他房里点安眠香吗?」

太子妃木然地说:「你无须担心,将来太子要是怪罪,我会一力承担。」

小贵子眼泪瞬间流淌下来,身子一低,伏在雪地道:「我、我不是这意思,只是太子爷的个性,若是知道大周变得如此,肯定……」

「我只要他活着。」太子妃抢一步说:「太子的身体早禁不起风吹草动,当年大周如此对他,唯有出了灾祸才想到他,怎么值得他掏尽最后一丝心血,为它效力?」

他该庆幸,姚瓚已离开长封,来的是姚盛。

这天下,如今长封成了一个烂摊子,太子从前的部属,人人都盼着他能回归,重新肩负起当年被迫放弃的责任,唯有姚盛会愿意放葛君暉自由。

「他将来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一概承受。」太子妃轻轻地说。

他闭起眼,大口呼吸着搅和北风的刺骨空气,用胸腔陡然涌现的疼痛,去压下最后一分踌躇。

自从诗会,江簫笙除了收到姚盛派人送来,让他改查粮食下落的信,已有三天没他的消息了。

这三天,朝堂风起云涌,四皇子连连出招,张家人则失了先机,兵败如山倒,毫无防备的三皇子几乎被斩去了半壁势力。

先是诗会管理不善,致使多位文学大儒或伤或残,再来追查兇手,发现假扮文学大家,派遣刺客的人牙子,分别家乡都是张家人管理的县市。

有了话题,四皇子一带风向,原本一件普通的刺杀案,瞬间变成张家人为了权势混淆视听,意图派人渗透国子监,毁了国本的大事。

如嗅到血腥味的野兽,文官们死扣着这点不放,往死里追打三皇子。景明帝心知一切不过是四皇子的操弄,却苦无证据,不得替三皇子平反,只能卸了他的职责,谴他闭门思过。

自此,少了三皇子制衡,四皇子气势大涨,做事越发雷厉风行,逐步分散景明帝的权势,如叛军叫阵于皇城之下,其心思昭然若揭。

于四皇子而言,就差一个时机,一个张、姚两家不得不认他为主的时机,他就能登上帝位。

此间过程,江簫笙总算明白了四皇子通敌叛国,所谋为何──他无军权,只有借他国之力,从边境牵制甚至打压张家与姚家,才能确保这两家都没有馀力干涉帝位交换。

至于交换条件,他总觉得,肯定不仅仅是转送粮草那么简单。

又是一夜,江簫笙一如往常摆手让人退下,就披着一件外衣,独自于卧房内来回走动。

期间,半拢的窗台让风带动,或开或闔,每有动静,他都忍不住追过视线,多看几眼,却只等来一次又一次的落空。

江簫笙想过,他该不该走一趟姚府?

但思及如今姚家的境地,粮食流落在外,要是真的让四皇子转送出去,必然会对铁狼军造成威胁,他就重新稳下心神,再次专注寻粮之事。

没有多馀时间了。

江簫笙不知道四皇子隐而不发是为了什么,唯一能确定的,这一次他发作,必然会如诗会那般,不留馀地,将剩馀反对他的势力剿灭殆尽。

深吐了口浊气,他从暗格里翻出一张大周全域图,坐回窗边仔细端详,指腹沿着国境轮廓描绘。

而今天下一分为六,最北者为周,其下左右分为魏、齐,当中虽有几隻部落散于三国边关之间,却都不足为患,无足气候,当不了四皇子的外援。

那么魏、齐两国,究竟谁会与四皇子合作?

风雪又大了,丝丝缕缕的寒气从窗口逸入,偶有霜雪夹杂其中,江簫笙轻抚去几朵坠于地图的雪花,为防重要资料打湿,他正打算拉上窗户,一隻宽厚大掌倏地探进窗台,按在他同样停在窗边的手。

「符玨莫非几日不见,就忘了我,急着关窗不让我进屋了?」

满身狼狈,姚盛跳进屋内,一双早湿透的布靴在地上印出两个大脚印。

「你这是……」江簫笙当即起身,急着要出门喊人,替姚盛张罗梳洗。

「不必。」拽住江簫笙的袖口,姚盛目光在他被扯歪的襟口周围游荡,那里露出了大片锁骨,白得晃眼,潜伏着诱人线条。

「怎么不必?」江簫笙见他不过三天,就瘦了一大圈,不住蹙起眉头,「正是紧要关头,你能愿意病倒下?」

姚盛被他语气中的关切热烫了心,连日奔波的疲倦散去,笑得温柔:「真的不用,我今晚待不久,梳洗反而浪费时间。」

江簫笙早有猜测,景明帝而今底牌只剩姚家,必然会将姚盛放离长封,以防他日四皇子有机会掌控长封,会以姚家幼子为质,牢牢把住铁狼军的弱点。

可心底明白,与亲耳听见终究有别。江簫笙以为自己足够理智,对姚盛也不过是有好感,不至于感情用事,能坦然面对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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