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只是为了统一天下,今日我大可以谁都不碰,表面和睦,等着他们簇拥我为主。”殷无极知道陆机并无恶意,而是书生气了些。他走到青衣军师身侧,倾身,虚扶起他,耐心地对他解释道,“但是这会给未来埋下无数隐患,所以,决断是必要的。”
陆机试图垂死挣扎:“……可是,您会满身毁谤,仁主之名,转而会被贬斥为暴君。无论您的出发点如何之好,为民做了多少事,现在的解释权还掌握在大魔氏族手中,您要付出的代价……太沉重了!”
殷无极听他这么耿直,仿佛见到了当年在仙门那个竭力维护师尊名声,一意孤行的自己。
他又笑了,绕着青衣的军师转了一圈,笑吟吟道:“陆平遥,要是我真的在青史中声名狼藉,你的春秋一笔,会为我文过饰非吗?”
“……”陆机的嘴唇张合了一下,良久,他懊丧地低头,道一声,“诺。”
“你来真的啊。”殷无极又乐了,“好了,陆平遥,别紧张,没有要你破道的意思,我就随便问问嘛。”
陆机可不觉得他是随便问问。
这位圣人弟子出身于儒门,虽然诗书礼易样样皆通,但若真的把他当做一儒生,就是大错特错了。
他端起为王的架子时,总是温文含笑的模样,行事缜密,两袖清风,教人忍不住敬佩臣服。
但是陆机看过他亲手铡过仇敌的头颅,斩过挡在前面的敌寇,驾驭战车践踏过荒原万里路,黑龙之气萦绕两侧,猎猎黑袍上皆是斑斑血迹的模样。
殷无极无论表面看有多慈悲与沉稳,他的骨子里永远带着疯癫,而这种疯,不是毫无逻辑的暴,而是经过缜密演算后,决定牺牲什么,挽救什么的背负。
大仁不仁,乱世君王总是要兼顾暴与慈。
“若是苍生指责我暴戾,那做个暴君也不错。”殷无极见他宛如大敌临头的慎重神情,心知又把他吓到了,连忙在陆机面前摇了摇手,哄他倔强的臣子。
“陆机,平遥先生,别想太多,乱世里这些事儿很寻常嘛,有谁的手能干干净净的呢?北渊洲乱了数千年,若是能垂拱而治天下安,前人早就做了,还轮得到我来做这个恶人么?”
“王上,我说的很严肃。”陆机被他气到了,忍不住跺了跺脚,神情没有方才那样焦虑了,他咬了咬牙,自己选的王,无论发什么疯,跪着也得跟下去,于是道,“找个道德制高点吧,至少面上好看些,您等着,我待会就给您去写一篇檄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