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摞书掀起来后,挡在后面的石雕狐狸就露了出来。 楚清风扫了一眼,总算看到个有意思的,端在手心前前后后打量,“这东西蛮精致的啊,哎哟,点是点线是线的,你小子还有这门手艺?嘶——不是,哪个狐狸笑起来是这个表情啊,怪瘆人的,怎么回事你小子,也不弄个好看的,净整这种——” 他翘着二郎腿点评得津津有味,说一句抿一口酒,忽然掐断了话音,酒也不喝了,对着光线亮的方向细细查看上面的符咒,脸色绷了起来,“这东西你从哪儿弄来的?” 这么多年了,晏星河从来没在他脸上见到过这种表情,抱着书本来要转开的脚又折了回来,正色说,“苍梧树底下有个秘境,我跳进了湖里,从秘境里边儿带出来的。” 楚清风的表情更一言难尽了,“你说的那个秘境是苍梧树的根,从来没有第三个人能进去——你说这东西是你从里面带出来的?” 晏星河瞄了眼被他托在手心的石雕狐狸。 楚遥知跟他说苍梧树底下设有禁制的时候,他还以为是挡在外面那圈水波,还有那群黑暗中窥伺的兽丛,现在看来所谓真正的“禁制”,恐怕是那个会发光的玻璃球。 只是,如果连他们狐族自己人都打不开的话,他一个半点血缘不沾的外人为什么能进去? 晏星河按着石桌上叠起来的书,他低头想事情的时候,楚清风也在看那只石雕,越是看两片花白的眉毛就拧得越紧。 晏星河问,“我刚才对着这些书翻了半天,就是想找这石雕上面的符,但是它太偏了,追溯上去恐怕不是出自近百年之内,您看出什么了吗?” 楚清风摇摇头,又拎着酒葫芦闷了起来,“眼熟,越看越眼熟,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到过……唉,就算看过也该是好几十年前的事了。藏书楼那破地方书累的比房子还高,老头子我年轻时候还爱在里面逛逛,老了就不行了,看着那一圈圈书架就头晕目眩,两脚发软,半辈子没进去折腾过了,哪儿想的起来。” 他把石雕狐狸撂在了桌上,“这上面写的字奇怪的很,就算我们家藏书楼包罗万象,真的记的有,恐怕也是放最顶上最角落那种偏得抽不出缝的鬼地方。你也别瞎忙活,老头子我还有点儿印象,明儿我过去找。” 楚清风一大把年纪了,让他钻藏书楼顺着梯子爬上爬下,晏星河怎么好意思。 但是这本来就事关狐族,他也总不能什么都揽过来不让别人插手,更何况他现在确实想腾出时间回妖宫,看看那只被他气得拂袖而去的白毛狐狸,“好,那就劳烦您跑一趟了。” 楚清风点点头,欲言又止的,“那秘境……唉,你过来坐下,跟老头子我仔细——” 晏星河被他拽着落了座,门口忽然传来几声撕心裂肺的吼叫,杂七杂八的声音吵成一团,中间夹杂着一声凄厉的尖叫,“楚爷爷救命,冯家老大要杀人啦!” 石桌旁边的两人顾不上说话,一前一后冲出去看。 大门口有个人,身形瘦的跟猴一样,被拿着锄头的大汉追得从天上蹿到地下。 楚清风种在台阶旁边的两棵树俨然成了遛狗的石桩子,那俩猫追耗子似的蹿得要起飞,最后那精瘦的男人脚底下一蹬,灵活的钻上树杈子。 大汉似乎是吃了不会爬树的亏,锄头往台阶上一杵,恶狠狠的说,“勾引我妹子的时候不是花言巧语能说得很吗,你跑什么?她才多大,叫她出门买个菜我娘都舍不得,你胆子肥,翻我家院墙溜进门勾搭,欺负小娃娃没见过世面,给颗蜜枣就能哄得团团转是吧?” 他这么一说,旁边看热闹的路人都指指点点,躲树上的瘦猴听了,从树叶子里探出个脸,狡辩说,“呸,成天抗着个锄头挖菜的庄稼汉,你懂个屁!我和你妹妹那是情投意合,情投意合懂不懂?你那臭泥巴塞满的脑袋里边儿有这东西吗?你凭什么说我勾搭你妹子,我这是喜欢她,亲近她,想跟她好!你偏要扛着个锄头,在里面当棒打鸳鸯的恶人!” “行啊,行,你喜欢她,亲近她,所以你哄着她收拾行李跟你私奔,你这喜欢几文钱一斤啊?你奔,你有能耐,你倒是给我奔,你怎么往树上奔啊你?连老子都对付不了,你还想带着我妹子私奔!” 那大汉嚯的拎起来锄头,朝树根那地方给了一杵子,整棵树哆哆嗦嗦飘下来几片落叶,大汉叉着腰杆朝上面怒吼,“你有本事滚下来,看看老子这把挖菜的锄头砍不砍得断你那两条狗腿!” 锄头落下去的地方,树根给磕出来一道纵深的豁口。 那精瘦男人眼睛尖的很,朝底下一看,吱哇怪叫一声“杀狐狸啦”,猛地把脑袋缩回树叶后边儿。 那两棵树还是个小树苗的时候就被楚清风挑回来,浇了这么多年的水,那大汉哐当往上面来一锄头,就跟往他宝贝孙子身上抽了一鞭子似的,哪里舍得。 他赶紧把人拉得离树根远了些,心疼的看了眼秃噜出来的树皮,扭过头眼睛一瞪,“吵架就吵架,扛着把锄头动手干什么?你实在要削,看准了往姓秦的小泼皮身上削,可不兴削我的树,砍坏了把你插门口给我看家!” 长老站出来说话了,周围看热闹的人也赶紧围上去劝架。 晏星河站在最外面,远远的看着那瘦猴和大汉一上一下对着嚎。 这些家长里短的琐碎官司他看一眼就头痛,默默移开目光,忽然发现对面屋子后边儿藏着个人。 那人扒拉着墙砖,只露出来脏兮兮的半个脸,头发蓬乱的像个鸟窝,挂着不知道哪儿滚来枯草泥巴,身形倒是高大,看样子像个流浪汉。 可浮花照影这种自家族人聚集而居的村落,也会有没人管的流浪汉吗? 晏星河盯着他多看了会儿,那人本来往人堆里瞅,忽然注意到他的目光,像是触了电受到极大惊吓,一蹬腿兔子似的跑了。 “……”晏星河摸摸自己的脸,拉开剑鞘照了照剑刃的光。 他看起来有那么吓人吗? “哎哟,小公子您是长老他们家的客人,不常来我们这儿,这是头一回见到那个怪物吧?”有个挎着篮子的大婶被挤到了外围,方才也瞧见了那个流浪汉,跟他八卦, “我们这地方虽然有屏障,但是进出的时候偶尔疏忽,也会有一些别的小精怪趁乱混进来,就是想偷点儿灵花灵草出去修炼。只要不搞出什么大动静,别太贪心,自己拿了就走,我们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说什么的。 但是刚刚那个就很奇怪,他是一个月前突然冒出来的,不知道是个什么妖怪,话也不会说,见着人就躲,把自己弄的灰头土脸的,见不得光一样。 大家伙给他送点馒头面饼,他都不要,给他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