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看了一眼游戏界面,头像底下的个人签名栏,挂着我新换的签名。是伤感非主流那一挂的。
在那个中二年纪,人们总是习惯在失恋之后做点什么表示,有可能是改掉情侣id,也有可能是换个纯黑头像,似乎非如此才能证明自己失恋了不可。
我也免不了俗。
只是成年后,大家对自己的情绪都自顾不及,更不会拿着放大镜去研究别人的情绪了。我在游戏里这么多亲友,在我改掉签名后前来过问的,也不过只有布丁快跑这一个人而已。
布丁快跑:[你想聊聊吗?]
说实话,我是想聊聊。
交浅言深也无所谓。我只是想有个人聊聊,随便谁都行。
而且第六感告诉我,布丁快跑确实是能够跟我聊这些的人。
说话的欲望和失恋的情绪一起在心里翻涌,我抬手想要打字。
布丁快跑:[别打字啊]
[方便打电话吗?]
我愣了一下。
她……倒真像是在我这儿装了个监控似的。
我:[好,我打给你]
这通电话持续了快三个小时。我把我和姜伶的过去,全都告诉了布丁快跑。
一个我不知道姓名,没见过面,也不确定三观是否契合的网友。*
布丁快跑的声音很温柔。大多数时候我说,她听。
她说得最多的是“嗯嗯”“我懂”“我在听”“然后呢?”
一个人如果温柔,耐心,包容,那么就会从她倾听的态度中体现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简短的、不超过三个字的词汇,给予了我说完这个故事的动力。
说完这个故事之后,我感觉自己好受多了。这段感情太过沉重,现在说给另一个人听,就好像把痛苦也分给了另一个人。
这窒息的重量,我不再一个人承担了。
说完之后我沉默了,把说话的空间留给布丁快跑。
像一个写完了故事的创作者,等待着读者对这个故事加以评价。
我联想到之前跟程见熙说起这件事时,跟程见熙大吵一架。
又联想到在某瓣小组上求助后,收到的那些评论。
然后我发现,我在害怕。
我发现这段感情虽然以分手收场,但它在我心里依旧是珍贵的。
但在别人那里,它可能就只是个恋爱脑错付真心的脑残故事。
我害怕听到别人贬低它。
害怕这段感情在别人心里是不值一提的。
害怕从布丁快跑口中听到某些评价。
然而布丁快跑没有做出任何主观评价。
她只是跟我说,世界上并不存在真正的感同身受,她不是我,所以无法代替我对这段感情做出评论。
我感动得快要哭。
是啊是啊是啊,我需要的就是这个。
我不需要听到别人讲,我或者姜伶在这段感情里多么恶劣。我只是需要倾听,需要安慰。
布丁快跑说完这些,又说,如果没那么快走出来,以后还可以继续找她。她随时在。
就这样,我和布丁快跑之间,拥有了一个共同的秘密。
在我最接近坠入深海的时候,布丁快跑就是飘来的一块浮木。
我紧紧抓住了这块浮木,赶在被溺死之前。
-
我是失恋了,但地球不是围着我转,日子还得继续。
我还得早八,还得上课,还得应付青年大学习,以及一堆屁用都没有的实践报告。
不变的日常里倒也产生了变化。
——我开始和布丁快跑一起玩游戏。
大一的课很满,晚上还有晚自习,常常要忙到晚上八点过后才有自己的时间。
这个时间,也刚好是布丁快跑上线的时间。
一开始,只是每次上线时,都会收到布丁快跑的密聊,问我要不要一起打竞技场。
我从来都是答应的。
哪怕有时候,其实不那么想打竞技场。
我只是很想听她说话。
她的声音总是很快乐,天然就具有一种感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