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打游戏一边听着她在耳机那头唠嗑,我会短暂地拥有好心情。
答应的次数多了,到后来,布丁快跑会直接跳过询问的环节,直接邀我组队。
我越来越确定,布丁快跑确实就是天然就很容易快乐的人。
游戏里她最喜欢挂在嘴上的就是“哈哈哈”,输了也从没发过脾气;游戏外她也从来不分享有负能量的事情,好像什么烦恼都追不上她。
和我形成两个极端。
她很受欢迎。一起打竞技场,除了2v2我们还会打3v3和5v5。
常常打完过后,一起打的人都会主动说,加个好友,下次还一起玩儿。
虽然她们同时也会添加我的好友,但我知道那只是顺道,她们想加的人从来就只有布丁快跑。
没人不喜欢和快乐的人待在一起,自己也快乐的人总是有让别人也快乐的能力。跟这样的人在一起玩,好像全世界的阴霾都被自己甩在了身后。
这样养成习惯之后,每天晚上玩两三个小时到寝室熄灯,和布丁快跑互道休息,然后倒头就睡,竟然也没空内耗了。
我被布丁快跑的快乐感染,常常会产生已经从失恋里走出来的错觉。
然而偶尔有睡不着的时候,我就会躺在床上空想,和姜伶的那些记忆在黑夜里朝我涌来。
我总是忍不住告诉布丁快跑,说我又想她了。
这样的次数多了,我总是会怕她会烦我。
没人愿意一直接收负面情绪的吧?
但她从没有一次对我表现过厌烦。她如果醒着的话,当即就会回我,然后问我需不需要聊聊;她要是睡着了,第二天醒过来也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回复我。
这给了我巨大的安全感。
我感到自己对布丁快跑的依赖越来越深。
奇怪的是我并不为此感到惶恐。也许是在这段关系中,布丁快跑呈现出的形象实在太过稳定可靠,让我从未想过会失去。
但我的心还是在漏风。风一吹,数不清的孔洞就呜哇呜哇地响。
我想我错了。在这以前,我常常认为失恋只是一场下过就算过去的暴雨。
在我看过的那些电视剧里,失恋的角色们也总是拉上三五好友借酒消愁。喝高兴了,就跑到窗台边上振臂高呼一声“今日方知我是我”,就此把这段感情埋进坟里,像把垃圾文件拖进回收站里格式化了一样,转头就能投入到新的恋情中去了。
然而经历过我才知道。
失恋是回南天,在一场猛烈的入侵后潮湿掉屋内每一个角落,就算回南天褪去,也会留下发臭的衣服,腐蚀的地板,无孔不入的霉味。
于是我在快乐之余,也总是不住内耗。
冷静下来之后,我开始回想,开始复盘。
我开始咀嚼姜伶的那通话,咀嚼那句“我也怕失去你”。后知后觉。
最后我得出一个结论:
多可笑啊,在这段感情里,我们都爱上了自己的想象。
我们都把自己放得太低,而把对方捧得太高。
于是我们在这段感情里都变得自卑、失去自我、予取予求。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的脑子里闯入了“如果”这个句式:
如果我更坦诚些就好了。
如果我更早把话说开就好了。
如果我足够成熟会引导人就好了。
如果这些如果句式真的成立,也许我们就不会分开。
如果。把不可能的希望假设为可能,在幻想中寻求虚拟的慰藉。
多么万恶的句式。
但就是这样虚拟的慰藉,让我在想到它的时候心脏砰砰直跳。
这是失恋之后第一次,我感到死去的身体中被注入了鲜血,再次鲜活起来。
仿佛读到悲剧结局的读者,被告知悲剧结局只是故事的if线,而那个圆满结局才是故事的真正结局。
怎么能不心动、能不雀跃?
一连好久,我都压抑不住这个念头。它像培养皿里的细菌,在我心头疯狂滋长。
我知道我想干什么。
人这种复杂的东西,虽然总是做出超乎自己意料的行为,但也不至于对自己完全没有了解。
但我知道这不对。
我已经迈出了分手这一步,我好不容易才迈出这一步。
如果在这时候回头,会有极大的可能踏入万劫不复。
但我抑制不住自己一颗心的颤抖,在颤抖之下用同样颤抖的指尖输入并搜索,“分手后再复合会有好结果吗”。
跳出来的结果有好有坏,大部分都在劝不要,说分手的结果大概率还是重蹈覆辙。
但这和买彩票一个道理。都知道彩票的中奖率很低,仍然会押上侥幸心理,认为自己就是那个例外。
高估运气而低估风险,这或许是人性。
而我无法抵抗人性。
复合的想法像吸饱水的海绵,在我心里逐渐膨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