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能感觉到无数条蛇正在迅速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陈礼脸从手电筒局限的灯光一闪而过,白得没有一点血色;她对周围这些东西恐惧憎恶到极点,已经开始变得机械的行为;她在发抖。
不管这个反应是出于心因素,还是血循毒已经在她身体里发展,她现在都应该安安静静待在远处,先把自己的命保住,而不是拿她固执的,孤注一掷的,不计后果的爱情精神来以命换命。
她又不会马上死。
怎么在沼泽里求生,怎么不惹怒蛇群,她一个在临水的山野乡村长大的孩子比她陈礼清楚得多。
为什么就是不听,不看,不判断,不信她呢?
为什么还再往前走?
嵌在胳膊上的蛇牙不拔出来不疼吗??
心悸、畏寒、发热、胸闷、视力模糊……这些症状都已经出现了,为什么还是不肯表现出对死亡的敬畏和恐惧???
谢安青愤怒、担心、恐惧,各种复杂的情绪和脖颈里越来越清晰的窒息感交织拉扯,她控制不住流泪:“陈礼,你不要逼我对你说难听的话。”
陈礼正在变得虚浮的步子顿住,过度逼迫自己冷静导致心悸症状都好像消失了,智趁机收拢,去分析谢安青刚刚的话,自动脑补。
——你敢过来,我们就完了。
陈礼定格,惊天动地的轰隆声在脑子里轰然爆发,她紧锁在谢安青身上的视线像是从雾里穿过去一样,陡然变得白茫茫的,看不清楚谢安青的脸。
陈礼知道,蛇毒的发展开始影响她的视线了。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同样的蛇,现在正在谢安青脸上爬行,在她脖子里收紧。
陈礼站着,看着她,攥紧断枝的同时攥住的蛇,随时会被她捏爆。
“一步之遥,你让我看着?”陈礼说。
声音像深冬已经下习惯了的大雪,没有扑簌簌的颗粒声,但漫天遍野全部都是,又轻又冷,静得可怕。
谢安青在水里抖:“我让你最开始就不要过来。”
陈礼:“除非我已经死了。”
谢安青强压嗓子,不敢发声:“你不要发疯!”
陈礼:“控制不了,两年前,我一脚踏进平交道那秒就没有回头路了。”
两年前,她坐在车里一抬头,满目色彩全是站立在田埂上的那一个人时就彻底完了。
一年前,她为把这个人扔进垃圾桶里的一串手串抢回来,跳下姻缘崖那天就已经死了。
“……”
陈礼忽然发现:她死过。
那不就行了。
“阿青,不要跟一个死人讲道。”陈礼轻声发笑,“她那一双眼睛除了必须看见的仇恨,其他时间在找的,始终都是你还在哪里活着,看不见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