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宴早就好奇周明知的过去了,想起昨夜周明知苍白地面庞,好奇道:“他是多大开始抽烟的?”
牧起吹了吹刘海,回忆道:“13岁?还是14岁来着。反正是他初中的时候吧。”
祝宴心下一惊,声音都大了些:“这么早?”
牧起的眼神有些凉凉的,“不早吧,毕竟他8岁都可以自己一个人生活了。”
这话每一个字祝宴都听得清但组合起来冲进耳朵里竟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八岁?
八岁能干什么?他八岁的时候还在满小区撒野,遇到路边的流浪狗都能跟狗吵两句,开什么玩笑?
祝宴在高中时是知道周明知父母不在身边的,这事儿不算什么秘密,和周明知稍微相熟一些的同学都知道。
可显然有很多事情并不是“知道”二字就可以简单概括的,周明知的处境恐怕和他嘴里的云淡风轻截然不同。
祝宴喃喃:“他...他父母呢?”
牧起嗤笑一声,话里的不屑简直都要溢出来洒满整个庭院,“父母?也不是所有人都配称之为父母的。”
祝宴在牧起极具个人特色的解说中,屏蔽掉‘这对傻x’‘那两个老畜生’‘真他妈恶心他妈开门恶心到家了’中听完了周明知小时候的经历。‘报警’,‘虐童’,‘全家都是傻x’,‘恶毒保姆’,这些词汇聚成具象的刀凌迟在祝宴的神经。
“砰!”
祝宴一拳砸在树上,树叶震颤着抖落在地,牧起的声音戛然而止。
急促的呼吸让祝宴声音有些发抖,他说:“烟,给我一支。”
牧起将烟递过去。
祝宴现在依然记得老妈的话,老妈说抽烟有害身体健康,虽然医生说了她的癌症未必与抽烟有必然联系,但老妈依旧很后悔。
她临终前都在与祝宴说:你老妈我要是年轻的时候不抽烟,现在就能多陪你几年了,所以你个臭小子千万别学!
祝宴知道,那是一个母亲对自己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无能为力。
他以前不懂,老妈那么温柔娴静的一个人,为什么独独有抽烟这个不好的习惯。很突然的,老妈就学会了抽烟。
清凉的薄荷味辗转在他喉咙,这股凉意直冲祝宴脑门,夹着明灭的星火,那股凉意直直地像要把祝宴胸口的憋闷和委屈压下去。
祝宴在这一刻才明白,诚如他老妈,周明知这一类的人,抽烟或许都是环境造就的无可奈何的选择。
日子总要过下去的,人在无所依托,无人可诉的时候,总要找些东西来藉慰自我。
他老妈是这样,周明知也是这样。
祝宴从未像此刻这般痛恨过自己。
不管是他老妈还是周明知,这两个在祝宴生命中不可取代的重要人物。祝宴既没能在小时候给予他妈安慰,那时候他太小,撑不起他老妈头顶那片天;到了周明知这里,他跟自己说是因为害怕被拒绝害怕对方有喜欢的人所以逃避,可真相如何只有他自己知道。
周明知对他的与众不同祝宴难道真的不知晓吗?
人有时候骗骗别人可以,别把自己也骗过去了。
祝宴不笨,相反他其实相当敏感。
他只是怕失去而已。
就像他老妈那样。
因为害怕失去,所以用一千个一万个理由来阻止自己前进。
可他真的不知道在他害怕往前走的时候,周明知早就在一片狼藉中奋不顾身地朝他跑,这种孤注一掷的情感在高中时期他体会不到也根本无从理解。
周明知。
周明知。
周明知。
祝宴的情绪起伏地厉害,烟雾缭绕,薄荷的凌冽使得祝宴嗓子像被刀子剌过,烟雾有些许钻进肺部,呛得他一阵猛咳。
生理性泪水争先恐后地钻出眼角。
“喂喂喂,你还好吧?”牧起难得慌乱,手忙脚乱地想帮他拍背,只是手掌还没落下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拦截。
“谁让你教他抽烟的?”
这声音有些哑,但更明确的是声音里的冷气,明明是十月的天,却冷得像冰碴子一样。
说话的正是周明知。
他显然是疾步而来,眼镜都忘了戴,一双狭长但充满压迫感的眼睛微微眯起,身上还带着穿行林间的湿气。
祝宴仍在咳,周明知忙给他顺气,语气更加不善,就差指着牧起鼻子骂了:“你是不是吃饱了撑得?有病就去治!”
牧起气急了反而笑,双手插着兜,冷笑道:“对,有病就得治,这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两人剑拔弩张的氛围只维持了不到几秒钟,祝宴总算把岔了的气顺平,挡在二人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