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荣安当铺做事还算厚道,银子的成色与分量还算好。他从前去过一些黑心当铺,用差成色银两糊弄人,称也有蹊跷,说是能当八钱银子,真到手上,能有六钱银子就差不多了。 将银子包在帕子里,贴身放好,那爷打算离去。 翠姑见状走出来,笑盈盈问好:“这位爷,我耽误您一下,不知道您注意到这屏风了吗?” “瞧见了,”那爷说,“这屏风挺好,省得尴尬,我也是瞧着这个,才进来的。” 翠姑道了谢,回房将这情况一五一十记住,而后又观察了几天,积攒了厚厚一摞手记。整理好,方才鼓起勇气,预备去四公主府附近寻人。 她这等身份,直接去求见公主肯定是不成的。想了想,打算去找那日曾到荣安当铺来的伍嬷嬷。 俗话说,宰相家人七品官,伍嬷嬷乃是四公主的奶嬷嬷,不是翠姑寻常想见就能见的。她若是贸然上门,话没说呢就得被看门的大爷顶回去。 想了想,还是选了个稳妥的作法。辗转托了情,请从前管荣安当铺的内务府小官领着,才一起去伍嬷嬷家请安。 伍嬷嬷家就在离公主府不远的地界,翠姑夫妇并小官具提着礼,客客气气地,却也只见到伍嬷嬷爹。据说伍嬷嬷在侍奉公主,未在府中。 “也不是我托大,”伍嬷嬷爹说,“她呢可是四公主左膀右臂,如今正筹备着元宵事宜,有时还要陪公主进宫,你们想见着她确实也难。我也有许多事要料理呢。长话短说,我再知会伍嬷嬷,也是一样的。” 翠姑道:“原是不该叨扰的,只是先前主子吩咐了屏风一事,也许该有个回信。托主子的福,如今铺里生意更兴隆了,有手记为证。” 说话间递上一个盒子,里头有手记,还有十两雪花银。 伍嬷嬷爹揭开 盒子瞧了一眼,抚着胡须道:“你们是个懂事的,记着了。” 等到夜里伍嬷嬷回来,伍嬷嬷爹将这事同她细说了。 伍嬷嬷倒不大在意那十两银子,她回忆了一下公主的态度。能让公主亲自去店里瞧,而后又出主意,说明公主对于这荣安当铺的经营是上心的。 如今荣安当铺传来的也算是好消息,公主的法子有了效用,想来这消息传到公主耳中,可以令她高兴。 因着这个,伍嬷嬷次日到公主府伺候时,特意提及此事,还稍稍夸大了一番,拐着弯的夸公主聪慧。 “公主果真料事如神,只不过让他们添一道小小屏风作为遮羞板,竟然就为这当铺引得紫气东来,营收都提升了不少……” 暮雪翻了几页手记,笑道:“哪有嬷嬷说的这样神,就半个月功夫,还能翻天不成?不过,这个掌柜是个有心的。” 这手记不仅将目前京城的当铺情景都提及了,甚至记录了一些客人登门时的情景、货物的存放流程等等。 她花了一夜的时间去翻阅这本手册,当翻到最后一页,橙黄灯影映照墨字,却是“翠姑敬上”的字样。暮雪眉心一跳,忽然笑起来。 原来不是那个男掌柜,而是一位女子。 真是好事。 第二日,暮雪就将这手记的主人,翠姑,召到府上来。 这是一位约莫三十来岁的女子,个子不高,下巴微微有些方,因此越显坚毅。 请安之后,暮雪命人拿了个杌凳给翠姑坐。 “你那手记我看了,很好。你也很好,是个天生的掌柜。” 只一句话,翠姑却在一瞬间为泪水模糊了视线。 怪道戏文里说什么“士为知己者死”,此刻她是真明白了。 网?址?f?a?布?Y?e??????ü???e?n??????????5???????м 她拼命忍住要掉泪的冲动,竭力平静地开口谢恩:“能入公主的眼,是奴才莫大的福气。” “不要这么说,”暮雪道,“我能遇见你,也是我的福气。” 翠姑垂下头,一滴泪坠在深黑色地砖上,悄无痕迹。 暮雪见了她这模样,倒是有些手足无措:“怎么了?我不是在阴阳怪气,我是认真的。” “嗯,没什么,是奴才失态了。”翠姑抽了抽鼻子,深吸一口气,才勉强以寻常态度回话。 暮雪又让人拿些甜点来与她吃,见她渐渐平静,方才同翠姑说事。 “我之前一直在担心,待我去了漠北,京城里的荣安当铺就顾不到了,现在好了,有你在。”暮雪道:“你可以定期将荣安当铺的经营状况写成信,定时送到伍嬷嬷家中就行。他俩虽然要跟我走,但我那奶兄弟是留在京城的,可以传信。” 她叮嘱了几条细节,第一是要用诚心经营荣安当铺,不要把客人当傻子,该值多少的货就当多少,该给的银两也不要耍花样。第二是注意发展存款业务,既然朝廷喜欢发银收息,那么百姓也一定有此需求。 “只要是愿意将钱存入的,我们定期给利息,存入给一分息。有想来借钱的,也欢迎,贷出则收两分息。” 翠姑盘算了一下近年来的情景,道:“奴才知道了,只是到时候只怕愿意存钱的多,愿意贷钱的人少。” “没事,”暮雪笑眯眯说,“能收到钱就行,有了足量本钱,之后如何赚钱,我另有安排。” 这些天她琢磨清楚了一件事,漠北偏远且商业未有发展,是弊端但也有可能是利好。 说不定是一片专等着她去的经济蓝海呢。 第20章 何日归去 一出节,启程去漠北的事就被…… 一出节,启程去漠北的事就被提上了日程。 钦天监算了日子,三月初七天气和煦,宜出行。按照公主仪仗的前行速度估算,约莫三个月能走到漠北喀尔喀的王庭,库伦。呈报康熙之后,便定下了这个日子启程。 内务府总管大臣富察特意来四公主府上走了一趟,告知了这个消息。 虽然名义上,四公主府的家事是由这位富察大人统筹管理,但奈何他手上事情太多,还肩负着其他几个王府的家事,所以基本上是个挂名。暮雪也是头一次在府上接见他。 富察总管道:“这一路去漠北,耗时确实漫长。自京城出发,出居庸关,张家口,至归化城,这一程还好。然而从归化城至库伦这一段,多为草原,较为难行。” 暮雪听他言语之间,对蒙古颇为熟悉,便问:“你一定跟着汗阿玛出征过,是不是?” “出征准噶尔,臣有幸陪驾过。”富察总管脸上有些讪讪,“只是,去岁有场战役,行军不利,丢了军中官职。幸而主子爷仁慈,仍叫我做内务府总管。” “胜败乃兵家常事,马失前蹄,在所难免。”暮雪安慰了几句。而后又问:“这样长的路线,咱们的兵,一路都有人吗?” 静了一刹那。 富察总管低头吃了一口茶,方缓缓道:“到归化城这一路,总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