罩,只有他自己是寂静的。他的目光寂静地追随着秦惟宁。 秦惟宁跑到终点,来到许静则身边。冲线时他快速地扫视终点旁边的人群,看到许静则后,他倒在地上躺下。 “秦惟宁!”许静则终于发出声音,跑到秦惟宁身边跪坐在地上。 秦惟宁注视着许静则,大口地呼吸空气。 二十班最终荣获倒数第三。虽为倒数,但胜过十九班,于是二十班每位成员的笑容都快要咧到后脑勺,校长宣布最终成绩时,二十班与旁边鸦雀无声的十九班形成了鲜明对比。 连素来一毛不拔的班主任张鲤都破天荒宣布,带全班同学去校门口新开的那家回转寿司店庆祝,何舒蕾相机的内存都快被照片撑满。 猴儿们欢呼雀跃地收拾座椅搬回教室去,班委很善解人意地留下来做收尾清洁工作。 秦惟宁恢复得很快,但也没人肯劳动他做点什么,毕竟秦惟宁于此次倒数第三的胜利中居功至伟。 他想等待许静则,一起去回转寿司店。 许静则将秦惟宁按在教室里,让秦惟宁清点好座椅个数,做点“一只蛤蟆一张嘴,两只眼睛四条腿”的幼儿园水准工作就行,许静则提着水桶下楼去打水。等他回来他们就可以出发了。 窗外暮色四合,秦惟宁一个人留在教室里,扫视班级一圈,宣告弱智任务完成。 教室门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脚步很轻,不像是许静则。 秦惟宁朝声源处回头,一封粉色的,散发着和此前还给他的笔记一样的馨香味道的信被递到他的面前。 紧接着,秦惟宁就看到何舒蕾充满忐忑又略带期待的眼神。 那种似曾相识的眼神成为线索,引着秦惟宁进入从没有回想过的记忆沼泽。 ——“哎,秦惟宁,你觉得我怎么样?” ——“我是说,假如啊,假如你对男生感兴趣的话,你觉得我怎么样?” …… 秦惟宁对那封粉红的馨香信件作出平静回应:“抱歉,我对男生感兴趣。” 教室太过空荡,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很清楚。 走廊里咣当哗啦地响。 秦惟宁一把拉开教室门,一个红皮水桶慢悠悠地滚至他脚边,水在走廊里蔓延开来,成为一片无波澜的镜子和微型湖泊,倒映出站在这岸和那岸的两个人。 许静则手忙脚乱地提着被打湿彻底的裤脚,无措地抬头,看向秦惟宁。 天边日头西斜,红皮水桶滚向东边,在水的倒影里就成了微型日出。 第40章 “人家小女生要减肥吃得少,你们三个怎么回事。”张鲤站在班里唯三的男生面前,双手叉腰满腹幽怨。 比让铁公鸡拔毛更让铁公鸡难以接受的事情是,拔毛请客掏了钱还没人捧场。 “老师我吃着呢我吃着呢。”王胖子伸出贴满创可贴的手,刚要落到传送带送来的那盘三文鱼上,张鲤不大不小“咳嗯”清了一声嗓子,王胖子手一慢,就只能再拿一盘玉子烧了。 王胖子揣着满肚子米饭淀粉,吃得血糖当场升高。 他一左一右坐着秦惟宁和许静则,俩人吃的盘子加起来没他一人多。 许静则低着头,扒拉盘子里那块可乐饼,半天也没咬下去一口。 秦惟宁……喜欢男生吗? 许静则慢慢咀嚼这个事实,最终却只能落得个消化不良。 他从寿司传送带后抬起脑袋,自以为迅速又悄无声息地越过王胖子,朝秦惟宁那边瞟。 秦惟宁却突然像有所感,也望向许静则这边。 两人的目光于半空中相遇,许静则如同被电刺了一下,立刻又把头埋进传送带后面,成为回转寿司店内的鸵鸟吉祥物。 秦惟宁用手指轻轻按了一下许静则的脖子:“不想吃的话可以给我。” 许静则“啊”了一声,把面前盘子递给秦惟宁,秦惟宁没接。 许静则才反应过来自己递的是自己咬了口的那块,赶紧又换成他没动过的那盘递过去。 所幸秦惟宁没再说什么。 聚餐吵吵闹闹地结束,许静则食不知味,也不清楚这家寿司店到底好不好吃,揣着满肚子的糊涂走出门。 秦惟宁一直没有提及刚才的事,告别时和许静则说了“明天见”。 许静则想起明天秦惟宁要给他补课。 回家洗过澡,许静则换了干净睡衣,翻滚上床。秦惟宁曾经睡过的枕头还放在一旁,而许静则身上的薄荷味沐浴露味道又与秦惟宁身上的味道很像。 好像这个世界从秦惟宁发布“对男生感兴趣”的宣言起,产生天翻地覆的巨变。 秦惟宁每一个正常或略有不正常的举动都被赋予额外含义,值得许静则反复品味咀嚼,像小孩子吃泡泡糖,嚼到没有味道也不舍得吐掉。 一边是“兔子不吃窝边草”,另一边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中国人自古以来就会辩证法,两边都是怎么说怎么有道理。 许静则不想做长耳朵兔子,又按捺不住蹦一蹦,想去够天边的月亮,实在够不着的话,分他块月饼也成。 许静则背着手在房间里徘徊数次,反复深呼吸,耳机里循环播放梁静茹的《勇气》。最终他双手撑着床沿坐下,两眼一闭再一睁,给秦惟宁打去语音电话。 一哆嗦差点拨成视频。 出乎许静则意料的,那边很快就接起来,秦惟宁声音和往常一样,平平淡淡,总像是他被打扰:“喂。” “……你睡了吗?” 秦惟宁声音停顿一下:“还没到九点钟。”接着他又补充:“不过准备睡了,今天有点累。” 许静则这边没想好说什么,在话音停顿间,秦惟宁问:“你有事吗?” 秦惟宁那边有些车鸣声,许静则猜想可能是因为他家临近街道,晚上也有点吵。 “我今天听到你说的……”许静则突然失去语言组织能力,“你是认真的吗?” 对话陷入寂静。秦惟宁好像和谁说了两句什么,许静则没听清楚,也许是秦惟宁掩住了话筒。 他们又同一时刻张口说话: “我们试试行不行?”“——我只是想这样拒绝的话她不会太伤心。” 许静则想,完了。全完了。 挂电话吧。挂了之后去看看房前屋后哪棵歪脖子树留着上吊合适。 “别挂。”秦惟宁又像对读心术无师自通,他问,“你家里有人吗?除了你。” 许静则几乎是木然地不经大脑回答:“没。我妈不在。” “那你开门吧。我在你家门口。” 这句话同时从听筒和窗外响起。 许静则坐在床上,手机滑落在地。 秦惟宁在那端等待片刻,再度提醒许静则:“我有你家的备用钥匙。你不开门我也能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