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您念在父皇的情面上,饶了我一条命吧,皇叔,我、我从小就很敬重您,对您从来没有不恭过,只这一回,我错了,您饶了我,好不好?” 赵上钧走到赵元嘉的面前,沉默地望着他。 夜色已经完全笼罩大地,把兵戈的煞气和血腥都隐没其中,只听见雨水的声音,哗啦哗啦的。 火把明灭不定,将熄未熄,人的神情看过去都是模糊的。 赵元嘉无法忍受这种压抑的气氛,他哭了起来,涕泪交加,手脚都在发抖,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无法顾及什么颜面,他只是想活下去而已,绝望地嚎哭着:“皇叔,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给你了,二娘也给你了,我以后再也不和你争了,你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 赵上钧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元嘉,把剑给我。” 那柄剑,是赵元嘉与傅棠梨大婚之日,淮王送上的贺礼,剑名燕支,神兵无双。 赵元嘉怔怔地,颤抖着手,将那柄剑递给赵上钧。 赵上钧接过剑,拍了拍赵元嘉的肩膀,轻声道:“元嘉,其实说起来,皇叔确实有些对不住你。” 赵元嘉流着泪,哆哆嗦嗦的叫了一声:“皇叔……” 赵上钧的手移到赵元嘉的脸上,遮住了赵元嘉的眼睛,他的声音变得温和起来,就像很久很久以前,赵元嘉还小的时候,他们一起住在晋王府,赵上钧偶尔会这样和赵元嘉说话。 “元嘉,好孩子,不会很疼的。” 剑锋掠过,在黑暗中如同惊虹,一大蓬血色飞洒而开。 赵元嘉的身体摇晃了两下,颓然倒下,而他的头提在赵上钧的手中。 赵上钧举起那个头颅看了一眼,血溅在他的眉眼间,缓缓淌下,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仿佛终于如愿以偿,露出满意的笑容:“我已经忍了太久了,你说,我怎么可能会让你活下去呢。” 他将头颅随意地丢开,将燕支剑扔给玄安,掏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拭擦双手,擦得仔仔细细,淡淡地吩咐道:“幽王病重身亡,以储君礼葬之,为免其泉下孤单,命幽王妃殉葬。” 左右应喏。 雨水落下,很快就将满地的鲜血冲洗干净了。 悄无声息。 —————————— 次日,雨歇,晴空如洗,一片清爽。 傅棠梨做完了早课,照旧慢悠悠地踱回去。 但是,走到偏殿的拐角处,却又遇到了怀素,她看样子已经在这里等了许久,眼巴巴地望了过来,就像被人遗弃的猫或是狗,瞧着软弱又可怜。 傅棠梨心里叹了一口气,不好当面躲避,只能不动声色地直行向前,侧首一笑,当作打了招呼,就要走过去。 “怀真师妹。”怀素轻轻地叫了一声,跟上前,“我要去老君殿烧纸钱,你要一道去吗,我也给你备了一些。” 靠到近处,傅棠梨又闻到了怀素衣裙上那种奇怪的味道,又苦又咸,有点刺鼻。 傅棠梨往旁边挪了半步,随口应道:“师姐自去烧你的纸钱,与我什么相干呢?” 怀素眼里的光黯淡了下去,满是哀愁的神色,几乎落泪:“可是,元嘉他毕竟和你夫妻一场,你怎么能如此狠心?眼下他去了,你好歹和他说上两句话,让他在九泉之下多少也有些慰藉。” 傅棠梨的脚步顿住了,她好似怔了一下,才听懂了怀素的话,情不自禁睁圆了眼睛,脱口问道:“你说什么?幽王、幽王死了吗?他怎么会死?谁杀了他?” 但这话才一出口,她又觉得多余,谁杀了他?还会有谁呢? 她在那里怔怔地站了一会儿,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也不想和怀素细说,摇了摇头,慢慢地走开了。 …… 快到晌午的时候,赵上钧过来了。 傅棠梨正坐在廊阶上,抱着膝,仰着脸,安静地看着天空,风吹过,松针落在她的衣裾上,偶尔有一点簌簌的声响。 两只白鹤在她身边悠哉地踱着步子,见到赵上钧,飞了过来,发出清亮的鸣叫声。 傅棠梨听见声音,回头望了一眼。 赵上钧缓缓地走到她的身边,虽然他还穿着帝王十二章纹赭黄袍衫,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但他却弯下腰,半跪在傅棠梨的身边。 “怎么了,你看过去不太开心,谁招惹你了,珍珠和白玉吗?”他温和地这么问道。 傅棠梨看了他一会儿,没有说话。 沉默良久。 白鹤拍打翅膀,扑簌簌地飞走了。 赵上钧忽然笑了起来,轻描淡写地道:“我并没有要瞒着你,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知道了,好了,死了就死了,有什么要紧的。” 傅棠梨的声音轻轻的,说得很慢:“怀素师姐问我,怎么能如此狠心,我、我想了半天,确实,我一点都不难过,甚至……还觉得松了一口气,这么一想,我实在愧疚,为了和你在一起,我是不是把自己的良心给弄丢了?” “怀素?”赵上钧微不可及地笑了一下,眼眸中掠过一丝冰冷的煞气。 第73章 梨花,你是不是记起从前…… 他坐下来,一把揽过傅棠梨,把她的脑袋按在胸口,揉了揉:“赵元嘉举兵谋反,咎由自取,谁也怨不得。如今你是出家的女冠,俗世间的尘缘皆已烟消云散,那不过是个不相干的路人罢了,你有什么可愧疚的?” 头发被他揉得一团乱。 傅棠梨从赵上钧的怀中抬起毛绒绒的脑袋,眉头微蹙:“可是……” “没什么可是,他非死不可,从他娶你那天就注定了,绝无转圜。”赵上钧温柔地截断了傅棠梨的话,他微笑着,声音却带着一种平静的残忍,“我这个人气量很小,我尝试忍过,结果发现我不能,我每次想到你曾经和他在一起过,我都嫉妒得要发疯,能怎么办,只能叫他去死。” 他说得如此理所当然,而他是天下之主,他有资格决定任何事情。 这个男人,好像越来越不讲道理了。 傅棠梨的嘴唇张了张,想了半天,似乎也无话可说。 “你呢,就是心肠太软。”赵上钧干脆把傅棠梨抱了起来,那么一团,窝在自己膝盖上,柔声哄她:“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人而责怪自己,他对你不好,无情无义、欺你、负你,是他先放的手,没法反悔的,等你想起旧日过往,自然就能释怀。” 他低头,细碎的吻落在她的眉眼间,他的呼吸粗了起来,断断续续地道:“嘘,梨花,好了,不要想着别人,来,看看,现在你身边的人是我,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我费了很大力气,你多少要疼我一些,好不好?” “嗯……”傅棠梨被他吻得有些痒痒的,低低地呢喃了一声,缩了缩脑袋,却被他把脸捧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