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里阳光很好,郁安走了一阵觉得热,想解披风又被礼肃叫停。
见郁安目露疑惑,少年轻轻挣开他的手,“在此处等我。”
语毕,他看了一眼后方的范泉。
范泉会意,抱剑上前,站在了郁安身侧。
礼肃再回来的时候,手中拿了一把无花色的纸伞。
伞面一撑,为伞下人庇去一方阴凉。
温暖的阳光被隔绝,郁安抬头看向礼肃。
“阿肃,晒到日光也没关系的。”
礼肃很会照顾人,但这种体贴像是对女孩子,时常让郁安觉得尴尬。
他停顿一下,又道:“我没那么娇气。”
礼肃撑着伞不动,只说:“可是阿郁很热。”
没说照顾妹妹或是关照女子之类话,他只是语调温和地叫他“阿郁”。
暗示着这是仅针对郁安的关怀。
所以在少年清潺如水的眸光里,郁安释怀了。
在剩下的时间里,他们在京郊并肩许久,结伴漫步春光。
伞面遮去日光和外人的窥视,为伞下两人开辟出一方亲密的空间。
最后还是郁安喊累,礼肃才带着他打道回府。
回程路上,礼肃去雇车,郁安被安置在闹市外等待。
等了又等不见礼肃回来,郁安心下疑忧,决定进去找人。
刚带着范泉走到闹市街前,郁安就瞧见牵着马车往这边赶的礼肃,而他身边,有位扎着长辫的姑娘正巧笑倩兮地与他说着什么。
郁安眼睛一眯,抱着手臂,立在原地不动了。
礼肃一眼就看见了街前的郁安,脚步不由加快,不想叫他等急了。
而那长辫姑娘也快步疾行,最终和礼肃一起停在郁安身前。
赶在郁安开口之前,长辫姑娘对他微微一笑。
“愿花神护佑你们。”
郁安不明所以,“什么?”
长辫姑娘摇摇头,并不多说,挂着笑意对几人颔首,而后挎着空篮翩然离去。
见郁安目光追着卖花女的背影,礼肃态度淡淡,将马车勒停又摆好小梯。
“不必在意她的话。”
郁安细问礼肃到底怎么回事,被对方敷衍过去,被扶上马车的时候还茫茫然的。
但心间的惘然在掀开车帘时消散无踪,郁安看见了青玉瓶中层叠参差的白山茶。
他身形一顿,嗅着空气里淡雅的花香,慢慢在车厢里落了座。
礼肃上来之后,发现郁安神色复杂,沉默地盯着花枝。
范泉在外御车驾马,车内的两人默然无声。
过了片刻,礼肃低声问:“不喜欢吗?”
郁安不答反问:“阿肃怎么会想到买这个?”
礼肃很平静:“碰巧看到,就买了。”
与郁安对视时,少年眼眸里闪着微光,宛若湖面月影。
他顿了顿,又用一种迟疑的语气说道:“这花丰盈,不受远梁人喜爱。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你会喜欢。”
郁安不语。
礼肃敛眸看向那些洁白的花朵,声音放轻:“阿郁不喜欢吗?”
“我喜欢。”郁安终于开口。
对上礼肃看过来的眼睛,他重复道:“我很喜欢,阿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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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郁分明说的是喜欢花,但礼肃此刻只觉得对方说的是其他的东西。
因着这一点歧义,礼肃后半程竟不敢再看郁安的眼睛。
分别前,郁安道:“阿肃,你的簪子和花,我都很喜欢。”
礼肃问他:“阿郁,你开心吗?”
“嗯,”郁安笑了,“谢谢你带我出宫散心。”
礼肃怔了一下,“原来你知道。”
郁安弯着眼睛,站在台阶上拍拍他的肩膀,“不用太担心我,阿肃。”
郁安比礼肃想象得要坚强许多,这一点在这些年里不断得到应证,甚至在未来的很多时光里都是如此。
春末夏初的时候,传来南方动乱止息的消息,原来麟茂国与无竭国交战数年,终于将无竭吞并,一改天下四分的格局。
麟茂如今在南边一家独大,这让在远梁国充当质子的礼肃地位都水涨船高。
同样是寄人篱下,不仅没人再敢轻视欺辱,还要看他眼色小心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