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应下来。
但阮恭来跟她说了件事。
她先前想到自己是被八本宋代古本,一路引到京城门外的,便让阮恭去寻父亲从前的旧友,外城开书肆的章先生打听,这其中有没有什么古怪。
不排除她可能是一路被人引上京城。
可阮恭来回,说章先生前些日道是出门一趟,“至今还未返回,书肆也关了门。”
杜泠静挑眉。
她莫名想到扈家兄妹失踪之后,小弟湛明说还有其他人也不见了,就比如廖栩廖先生。
不管是扈氏兄妹,还是廖栩廖先生,都与她认识,而邵伯举先前,正是想要通过万老夫人和她叔父,强行定下与她的亲事……
杜泠静念及此,让阮恭再去打听书肆章先生又去了何处,然后另外提了几人,都是父亲生前旧友或者学生,“你让人去这些人家中都看看,可有什么不妥。”
阮恭正了神色,连忙领命去了。
日子滑入了深秋,菖蒲往青州打了个来回,眼下回到了侯府,把杜氏刊印社的赵掌柜一并带了回来。
艾叶替他们算了日子,原本昨日就该到,但到了今日下晌才进京。
杜泠静问了一句,“路上可还太平?”
菖蒲连道太平,但指了赵掌柜,“掌柜的昨日,非要去看侯府在城外那座高楼,这才绕道耽搁了半晌。”
赵掌柜是个圆头圆脑的商人做派,进了侯府先是不住打量,这会跟杜泠静行了礼,连道。
“没想到姑娘出门一趟,竟嫁到了永定侯府来,侯门气象果然不同寻常,小人也是见识了。”
他说着,还从袖中掏出了一个放了块羊脂玉牌的匣子,是给姑娘的新婚之礼。
秋霖无语,但还是替杜泠静收下了,这会那赵掌柜又道。
“姑娘让小人进京,可是要在京中再立勉楼。”
他说着眸光亮了起来,“小人昨日去看了侯府那座高楼,听闻那竟是侯爷给您的聘礼。呀,咱们勉楼同印社,往后还不得成北方第一藏书楼?!”
秋霖见他这副眼皮浅的样子,简直翻白眼。
杜泠静倒是不生气,只是同赵掌柜道。
“那到底是侯府的楼,我不便用。我让你进京,只是想在京中另开印社,用不着买楼,莫要惦记旁的了。”
赵掌柜一听,脊背都垮了下来。
“侯爷这么看重姑娘,以如此贵重的楼宇相赠,姑娘真不用吗?”
杜泠静还没开口,秋霖终于忍不住了。
“三爷从前待你薄吗?你张口闭口只剩侯门。”
赵掌柜被她这一问,皱巴着脸低了头去。
杜泠静默了默,倒是想起什么,问了赵掌柜和菖蒲。
“你们来时可路过保定?”
菖蒲点头说在保定宿了一晚,杜泠静问起保定找人之事,菖蒲说暂没听闻寻到。
杜泠静只得点头,又问,“那你们可见到六郎了?”
赵掌柜说见到了,“恰蒋家托小人给蒋六爷送些用度过去,便同六爷见了一面。”
杜泠静闻言示意他说来,他道蒋枫川确实在保定帮忙寻人。
“六爷说,书院走丢的几人,恰都同三爷相识,眼下都不知去了何处。”
杜泠静顿了顿。
“都同三郎认识?”
赵掌柜说是。
“您也知道,三爷的事,六爷没有不放在心上的。哪怕三爷已逝,六爷道也会替三爷寻人,待寻到了人告知三爷,三爷在天上便不会担心了。”
他复述蒋六郎的话,杜泠静却沉默了下来,目光向着书案上的宋版书看过去。
六郎是族里的弃子,他生父与爹娘宗族闹掰一走了之,生母也不知去向,在乡下吃百家饭长大。
三郎某次返乡时,见他偷吃村人的烙饼被赶了出来,大冬天里破衣烂衫,连双鞋都没有,便把他捡回了家里。
三郎母亲亦病弱,夫妻二人只有三郎一个孩子,便把这个弃儿留了下来,认了养子。
六郎比三郎小两岁,但因着自幼吃不饱穿不暖,像差了四五岁的样子。
他每日跟在三郎身边,三郎给他起了名字,给他开了院子,亲自带着他一起读书。
三郎十六岁高中解元那年,蒋氏还没来得及庆贺,六郎就满城地奔走大喊。
“我哥!我哥中了秋闱榜首!我哥是解元了!”
他喊得恨不能满城的人都知道,他哥哥成了解元,闹得三郎都好笑又无奈。
只是那年的解元,消耗了三郎太多的精气神,次年的春闱没能参加,本想着养好身体慢慢来,可身子总也养不好,他只能待到春闱时,遥遥看向北面的无限春光,独自坐在寂静的书房里。
六郎知道他的心思,铆足了劲头去考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