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漾捏紧了手里的卷宗, 直直地从林谷渊身边走了过去, 就像是没看见她似的。
林谷渊分明从苏漾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怨气, 并且这怨, 还是针对她的。
“几日不见,苏大人眼神愈发的不好了, 怎么现下我站在这,苏大人也瞧不见?”
苏漾被林谷渊的话刺到, 不悦转身:“我尊称你一声林大人是给你面子,可不要得寸进尺。”
林谷渊却不以为意,上前虚虚地走了两步,眼神肃得厉害,嗓音凉薄冷清。
“苏大人不问问我来这大理寺是要做什么?我是来找苏大人你的。”
“岐山县的案子, 我来这是要问苏大人一句,你到底知不知道幕后那人是谁?”
“你还好意思提岐山县的案子?”
闻言, 苏漾声音瞬时低了好几度,透着一股恼意。
“苏大人此言何意, 我有何不好意思的?”林谷渊拧眉道。
她总觉得苏漾话里有话,可这案子她自问做得没有一处错漏,苏漾又能恼她什么?
“为何?你自己看吧!”
苏漾尾音拖长,当即冷笑了一声, 将手里的卷宗摔在了林谷渊的身上。
卷宗摔落的动静很大, 周边经过的官员也因为这声动静而侧目, 三两凑在一起,小声议论起来, 都在揣测着这两人究竟是为何起了争执。
苏漾他们是知晓的,脾气向来都不错,能让苏漾发火的人,恐怕作风多少有些问题。
“那是圣上钦封的八品仵作林谷渊吧,我曾在大殿上见过她,只是不知道她怎么惹恼了苏大人。”
“苏大人不会无端端的对人重言重语,更是从未见她跟谁动过手,想必是那林谷渊的过错。”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八品官员,竟敢在大理寺外如此猖狂,反了天了?”
“咱们先别声张,且看看吧,若是待会真动起手来,咱们再上去帮衬着点苏大人。”
那头的官员们站在旁侧指指点点,这头林谷渊却被砸得一脸莫名。
她手指轻巧着拨开那卷宗的锁扣,将卷宗摊开后,细细看起了上头的字,越往下看,她的脸色就越发的白,到最后瞳仁骤缩,吃惊不已。
“教主向来不爱多管闲事,太子癃闭不举,听信邪门偏方生吃少年肾脏以阳补阳,犯下大错,她将他杀了,只不过是为了护着你,让太子不能再对你这位精明聪慧的仵作大人下手。”
“太子惨死,大理寺受命查出真相,教主为了不让我和姐姐为难,自请入狱,现下也不知怎么样了。”
圣上因太子被杀的事气得不轻,必然不会让那狱卒好生对待教主,如今怕是每日都在严刑拷打,把教主往死里折腾。
现如今,天下人还以为那些少年也都是教主所害,对她恨之入骨,只可惜她们没有找到太子残害少年的证据,无法为教主洗刷冤屈。
想到这些,苏漾眸中已然氤氲了一圈热泪,愤然道:“现下你知道事情的缘由了?难不成你好意思?”
原以为林谷渊会愧疚语塞,恨不得在地上找个缝钻进去,可不曾想林谷渊却苏沉着嗓音答道。
“你们教主进出皇宫杀死太子乃至脱身离开,这些于她而言都实属易事,她之所以‘自请入狱’,难道不是为了维护你和你的那位‘姐姐’?”
“我为何要不好意思?该觉得羞愧的人难道不是你苏大人与那位‘姐姐’吗?”
林谷渊冷声说完便转身走了。
只是转身后,她那淡漠的脸色瞬间变得恍惚,唇瓣轻颤,连带着脚下步伐也有些紊乱。
……
太子被害一事,京城街头巷尾到处都有人在议论着。
三人成虎,许是有心之人刻意为之,竟将那些少年被害的脏水也泼在了薄星夏的身上。
薄星夏本就是金玉满堂教的教主,如此一来,越加坐实了她的魔女身份,人人谈之色变,盼着她早日斩首示众。
林谷渊不过是从大理寺走到了赵府尹的府衙,这一路上就不知听了多少闲言碎语,脸色愈发深沉,眉头紧锁,像是布着一层厚重的阴云。
夜间。
赵府尹府衙中灯火通明,丁辛姩看着坐在床榻边一言不发的师父,再次叹了一声长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