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同以战止戈,是贤臣,却做不了乱世之君,阿怜爱权势,却肯待在他身边,与他相知相许,只因他与阿怜早相遇,早相遇——” 他话语中含着大恨,唇齿间鲜血溢出,沾湿她肩上的衣襟。 察觉她脚下步伐停滞,呼吸心跳皆乱了,眸底寒锐的光一闪而逝,待进得山洞,看见那高地面前摆放防兽的荆棘,那男子身下铺陈干燥整洁的干草,唇角便扯出些笑来。 笑不达眼底,被扶到那高地面前时,眸底杀意有如实质,却很快堙灭,摆袖在榻边坐下,朝她递过匕首,眸色漆黑,神情寡淡,“以阿怜之才智,定知晓处理好陆祁阊伤势后,是杀本王最好的时机,除去本王这一个劲敌,陆祁阊登位之路不一定会更顺利,却也不会更艰难。” 宋怜心底大骇,脚步不自觉往后退一步,视线触及他耳侧,那里蜿蜒着血迹,正是护她时被山石砸到的。 那匕首便有千斤重,宋怜面色苍白,“我去捡些柴火,烧些热水,你和阿宴的伤都需要早些处理。” 高邵综看着那脚步凌乱的背影,平心静气,他不想再看见她用刀兵对着他,故而只能利用她的弱点。 他心爱的姑娘才学满腹,亦不乏血腥手腕,却独受不得旁人待她好,旁人待她一分,她必还十分,从他跳下悬崖拉住她,她呆呆看着他时起,他便看得分明,他死在江里,在她心底,亦有了一丝位置。 不多,但往后会越来越多。 高邵综目光投向昏迷中的男子,落在那如画的眉目上,眸底阴霾。 宋怜并不放心,拿着两截干柴进来,见他握着匕首,正垂首看着陆宴的脸,心惊他是疯了,快步过去,把干柴递到他面前,“兰玠,我手痛,钻不出火星。” 高邵综收回视线,眸里已敛住杀意厌恶,接过干柴,“扶我出去。” 山洞里不能烧火,宋怜将他扶去洞口,她要清理洞口前的枯草树枝,被他唤住,“把松树后那根树枝拿过来便是了。” 右方山石后有一根断裂的树枝,宋怜拖过来了,他坐在山石上,用匕首削出支架,拖着重伤的腿,收拾出一片旷地,汗珠浸润黑衣,他面色如常,又捡了些干枯的树叶,烧起火来。 便如同在乌矛山时那般,他腿上的伤稍好一些能动了,这些事便再不用她做了。 空了果肉的山果壳经他手削制,成了能烧水的碗具,宋怜想端些水进去山洞,他不允。 她掌心有伤,手指却能用,她里衣中衣是绸制,比外裳更方便用来包扎伤口,却知高兰玠这个有些疯癫的状况,定不同意,他甚至不允许她看陆宴的身体,她数次想说她和陆宴才是夫妻,也不敢开口。 只得沉默地把他指定的草叶树木找来,便又起了些想学医的心思,懂医的,山间一草一木皆是可利用的至宝,不懂的,在这毫无准备的荒郊野外,饿也饿死了。 煮了水,待凉一些,宋怜端着去到干草堆的另一边,本欲含着哺喂给陆宴,却听得对面传来声音沉冽,“阿怜想学医,可以似乌矛山那时学箭一样,我教你。” 宋怜停顿了一瞬,水便被她咽下去了,她知对方忽而这样说的目的,再看看干草上昏迷不醒却最终会醒来的人,便只盼千柏和虞劲等人快些寻来,否则两个人没死,她先心力交瘁而死了。 处理陆宴伤口时,他神情疏淡冷漠,似乎陆宴只是不相干的陌生人,宋怜多少松了口气,她吃了鱼,喝了热汤,精神极度疲乏,只想寻一块干燥的地好生睡一觉。 她本可以偎靠在陆宴身边,又哪里敢,顶着他暗沉的目光,借口阻挡野兽攻进山洞,把他在他身边给她铺的干草挪到洞门口一侧,躺下后眼皮便粘合在了一起,再管不了其它,倦极,沉沉睡过去了。 第78章 风吹过水温。 醒来未睁眼,宋怜先闻见了淡淡的、似深涧清泉冲刷过松柏留下的木质气息。 黑色武服外裳、白色中衣盖在她身上,阻隔了寒风。 他喜洁,昨日处理完阿宴伤口,就着山泉水将衣服洗了。 宋怜一下坐起来,疾步往台地去,陆宴依旧昏迷不醒,好在伤口不再流血,她手背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见并未起热,松下身体来,坐在干草上缓了缓依旧晕眩困顿的脑子。 却有沉沉的视线压在身上,山洞里空气似凝结了一般,又沉又冷,那张俊美的容颜隐在昏暗的光影里,威势内敛,却依旧迫人。 宋怜知现在的高兰玠,已不是当初京城城郊时的正人君子,安锦山那一箭,他恨她,落下山崖后,这种恨似乎转接到了陆宴身上。 陆宴若死在这里,他只会冷眼旁观。 宋怜没出声,也没有看他,待那阵眩晕过去,起身去了山洞外。 深秋临冬的山野到处都是干枯的草木枝叶,为避免引起山火,山洞口清理出了旷地,又用石块堆砌出简单的灶台,昨夜烧尽的柴灰还有些余温。 宋怜从里头取出山果壳,试了试水温,将温水分倒进两个竹筒里,重新往山果壳里装上清水,塞紧放回炭灰里,拿着竹筒回了山洞。 她无意惹高邵综生气,便只用空心的芦苇渡给陆宴,便是如此,那眸光亦阴沉迫人。 宋怜起身,把另一根竹筒递到他面前,温声问,“世子伤势怎么样了,可还好。” 他接过,揭开木塞,却并未喝,喂到她唇边,神情淡敛,“陆祁阊还昏睡着,你便连名字也不敢唤了么?” 宋怜听他说他已经喝过了,自己接过来小口喝着,三人昨日一整日未进食,温热的水进了胃里,暖意丛生。 他摊开右手掌心,里头躺着六七枚榛果,宋怜静默片刻,温声道,“你腿上、背上的伤不轻,莫要轻动,我会去找吃的。” 她是明丽潋滟的容貌,夭夭灼灼,纵是沾染泥泞,也叫天光失色,高邵综掌心合拢,再松开,榛果壳碎裂,露出果肉,递给她,低声叮嘱,“我观此山中,不乏虎豹豺狼,你莫要走远,山洞西侧十数丈外溪涧,我在那儿放了网,应当有鱼了。”网?阯?F?a?b?u?页?ī?f?μ???é?n????????????????ō?? 宋怜并不与他争辩,取过三枚榛果吃了,问他带多少人来了青霭山,“兰玠来益州做什么,想招揽罗冥么?” 在她看来,以北疆如今的势力,收拢益州,是为锦上添花,却也用不着一疆之主以身犯险,益州必然有比罗冥更有价值的东西,是她疏忽了的。 她一身梨花白裙已脏污不堪,黑浓的乌发并无钗饰,垂落颈侧,黛眉婉转,檀唇点朱,灼如芙蕖,妩媚天成,高绍综取过外裳,与她系上,挡了山风,亦遮掩了身形,“贺之涣擅改兵器,经他手的连弩,一弩九矢,单弩百丈,榆木半杆,我来请他回北疆。” 宋怜听得手心发凉,她曾听过墨门子弟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