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敏叹了口气,道:“赵强,你知道我的心思,却为甚么还要来找我?”
扎牙笃道:“我知道你当初答应我家提亲,并非发自真心,但……”他顿了一顿,涩涩说:“总归咱们已定了亲的。”
赵敏闻言怔了一怔,冷笑:“这天底下温存爱恋的情侣,多也摆不脱劳燕分飞、情天长恨,何况只是面上订亲?”说这句话时,她心中又想起此番变故,也是好生伤情。
扎牙笃也冷笑道:“既是如此,你又何必还要回大都去?同江湖草莽远走高飞,让我再查不到你半点踪迹,岂非更好?”
赵敏微微一愣,道:“赵强,我问你一句话。当天在万安寺塔下,若非是明教张无忌坏了大事,我还会不会从大哥手底下救你,想必你心中有数。我……既如此待你,你还是执意娶我,此心不二吗?”
扎牙笃不答,一双眼凝着她望了一阵,忽转过头去,道:“你明日要回京城,我派人护送。”说着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走出。
赵敏听他这样说,便已心知肚明。看着他的背影,想到自己身上来,暗忖:扎牙笃明知我将他从不放在心上,却还是不忍关切于我。而周芷若那样待我,我却也还是派了海船去荒岛接她,难道我和扎牙笃一样,竟是深陷魔障,痴怨至此么?
第二日,赵敏携同方珩打马赶路,扎牙笃跟随在后,一干随从浩浩荡荡,陪伴左右,连着几天,直送她到了汝阳王府,扎牙笃竟也未再入内,只说:“好生休养,我过几日来看你。”
赵敏心中隐约觉着他是有些变了,分明伤情,却不像是从前那个沉不住气的扎牙笃。但转念一想:这世上之人有几个心性如一?人心多是复杂,便是自己,也不敢说能对万事初心不变。好比谋划刀剑之事,当初在那荒岛之上,自己种种温柔蜜爱之举,难道就全是为了两把冷铁?到如今,自己真心如何,下一步如何,也是愈发怅然不知。
其时正当清晨,赵敏入得王府,不见父兄,问及哈总管说,王爷和世子今日入宫常朝,她独个回到房中,婢女过来奉茶,赵敏举杯抬手一看,那瓷盏上好巧不巧,偏偏画的正是空谷兰花,不禁目上一刺,喃喃念道:“夫幽兰之生空谷,非历遐绝景者,莫得而采之。”心中怅然,只想:周芷若,分明我也在算计你,缘何我现今回想起来,却如此伤心?未知你心目之中,又可有对我的一点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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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里,张无忌念在已有约定,便不忌男女之嫌,尽心为周芷若祛毒避寒。十香软筋散周芷若饮食不多,中毒不如他与谢逊之深,数日之后,已说自觉内力全复,身体更无异状,想来毒性已然驱尽。
只是玄冥神掌的阴毒,却始终无法根除,周芷若内力未复时,那股子阴力便已在她丹田中顽固,且随着她体内十香软筋散消减,这阴气却反而一日强过一日,张无忌心中奇怪,问周芷若道:“周姑娘,我怎觉着这些天里,你体内那阵寒毒阴劲,不消反增,这是从前我替你压制寒毒时从未所有,却不知是何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