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如同贴着一团毛茸茸的火,可两人真正靠近了,他却觉得冷,仿佛泡水般的冰冷湿腻。 万里无云的灿烂骄阳好似暗沉了一瞬......有些奇怪。 但很快,顾铮就隐约听到了飘过来的唱词——— “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停半晌、整花钿......” 是《牡丹亭》的第十出,[惊梦]。 W?a?n?g?址?发?布?Y?e?i????u?ω?€?n??????②????????ō?? 见小雀听得认真,顾铮便忍不住逗弄他,扮了这一出里的小生,那指尖勾勾缠缠,翠羽指尖绕,伴着他亲昵的唱词:“把云鬟点,红松翠偏。小姐休忘了啊,见了你紧相偎,慢厮连,恨不得肉儿般团成片也————” 往常他用这般露骨的词句逗弄这只雀儿,早将他逗得面红耳赤,嘟嘟嚷嚷,耳根红得滴血,或者恼羞成怒炸了毛,顾铮极爱他的小雀这般情态,可爱得让他恨不得一口口将他撕碎,然后吞到肚子里,永不分开。 “顾铮。”与他并肩的小雀偏过头来,明明两人紧挨着,却好似隔着一道无形的、永远也打不破的墙,他的小雀抬起手,那白皙掌心的纹路杂乱,有的地方突兀断掉,“瞧———” 小雀是在笑着的,可这笑却不同于他平日的性格,那双丹色眼瞳里,最后一点火星好像在阳光下熄灭了:“重蹈覆辙。” 隐隐约约飘来的唱词变得尖利怪异,金乌隐入了云层里,闪电撕裂了苍穹,一瞬由明转暗。 “轰隆———!” 是巨大的、仿佛要将天地都吞没的雷声。 “小雀?!” 顾铮心头漫上不安,他伸手要像往常一样捉住身边的人,却捉了个空,小雀那身流光溢彩的青羽衣无风自动,带着他飘离了这块假山,他的目光好像落在顾铮身上,又好像只是虚虚地略过。 天色终于彻底完成转变,风呼啸着穿过庭院,带来暴雨雷霆即将降临的预兆,枯枝败叶被狂风从地上卷起四处摔打,小雀看着他,只是笑。 “顾铮。”他说,“重蹈覆辙。” ———像是戏文里无法更改的、注定的判词。 ...... 熊熊燃烧的火堆边,顾铮忽然睁开了眼,即使身处火焰边,他依旧觉得浑身发冷———他刻意回避的记忆被从时间深处翻了上来。 水囊里的水尚有余温,顾铮下意识地捏紧,带着温度的水从瓶口溢出来,流了他满手,就像记忆里的血一样。 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唤回了他的思绪,隔着焰火,顾铮的视线不知怎的,又再次落到了那所谓的观妙大师,那所谓的佛子身上,那人脸上带着从容的微笑,淡然地掸了掸袖子上的灰,偏浅的瞳孔里是了然的神色。 ———那不是打盹时恰巧上浮的可怕记忆,而是出自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所带来的精心算计。 顾铮霍然起身,大步绕过火堆大步向前,那火堆旁坐着的人不退不避。 “顾大人。”顾铮眼瞳里倒映出那淡然的僧人,气度高华的悲悯模样,“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观妙大师。”顾铮半蹲下来,那双眼瞳里是不加掩饰的杀意,“你这是什么意思?” “世上没有起死回生之法。”那佛子轻笑,“百遍千遍,也是徒劳。” 曾经的兆丰有传言,说卫尉寺卿顾铮有位神秘的心上人,不知男女,不知年岁,不知容貌,更不知性情,只是那心上人红颜薄命,早早便没了,顾铮思之若狂,四处寻访起死回生之法,魂梦相聚之术。 这传言落到他政敌耳朵里,只得了些前仰后合的拍腿狂笑,朝堂上的谁人不知顾铮喜怒无常,性情狠毒,杀人如切菜,抄家如割麦,就这样铁石心肠的主,怕是将月老的红线牢牢地捆在他身上,也能被他化作绞颈的凶器。 更别提后面传言愈发离谱,说顾铮因为寻访这些神鬼之术遭了帝王申饬,没人将这些当真,即使最爱揪着顾峥小辫子的御史,都无人向这个方向弹劾,这些传言之所以还存在,只不过是大家都心照不宣,顾铮在朝堂上那般牙尖嘴利咄咄逼人,总得找点事给人添堵。 这些私下传言没人拿到明面上,所以眼前这观妙大师,是第一个将那些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东西,劈头盖脸砸到顾铮面前的。 “百遍千遍,也是徒劳?”顾铮怒极反笑,“大师想指教我什么?” 此时要是拿不出个能站得住脚的理由,下一秒怕是就要领教顾铮的手段了。 “顾大人身边,曾有过一只妖。”那年轻的僧人没被他的怒火吓到,只淡然道,“人死不能复生,妖也一样。” 他的声音不大,在夜色中有些模糊,顾铮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他冷嘲道:“知道的还不少。” “何必动怒?”那佛子微微一笑,火光映着那清俊的眉眼,一瞬间像极了顾铮的小雀,却在下一刻显出刻骨的区别来。 “有只小雀的残魂曾与我有过短暂交集。”那僧人浅色的眼瞳漂亮极了,“......可惜了。” “顾大人。”年轻的僧人和他对视着,“我现在,可还似他?” 第79章 顾铮生于钟鸣鼎食之家, 按理来说,该是金尊玉贵事事顺心,但偏偏, 世间万事不总尽如人意, 因着家主夫人一时“头脑发热”,好好的嫡长子,愣是摇身变为了“嫡长女”。 话本里都不敢写的荒唐事,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在他身上成了现实。 顾铮生来一副雌雄莫辨的容貌, 并随着年岁渐长越发妍丽,世人都爱好颜色,他脾气不差,出手又阔绰,仆从们对着他千依百顺,也渐渐养成了他有些娇蛮的性格。 四五岁时, 有个小侍女和顾铮关系好, 嘻嘻哈哈打闹的时候一头栽在了他身上, 恰好他的阿娘到院子里来给他送汤药, 见着这一幕面色大变, 不顾顾铮的求情,生生将那侍女在庭院中当着所有仆从的面杖毙。 顾铮虽说性子娇蛮,但极听他阿娘的话, 这是他们母子第一次发生如此剧烈的争执,在杖毙了侍女后, 他的母亲带着他进了内室,让心腹关好门,回身便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娘是怎么教你的?说了多少遍,男人女人都不许近你的身!” “筝儿。”他的娘让人按着他的肩膀跪在地上,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你不是最听娘的话了吗?” 那一巴掌打得用力极了,顾铮白皙的脸通红一片,他脑子嗡嗡的,在昏暗的光线里,忽然觉得他的阿娘特别陌生。 “她只是不小心.......” “还顶嘴?”他的阿娘轻轻掐着他的脖子,声音比表情更冷,“是好日子过久了,所有人都捧着筝儿敬着筝儿,所以要不听话了?” 他阿娘的心腹将那扇对着庭院的窗户撑开了半边,那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