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了下去。 这一瞬,整个屋子都陷入死一般的沉静。 艾芊方才被打懵了,这会儿想再冲过去反击,又觉得不太合适——被狗咬了一口,难道还能咬回去吗? 只可恨刚才竟然没有反应过来,被这个丫头占了先机!好在现下周遭许多人都朝着自己围过来…… 大家轻声劝慰着,还有几人替艾芊轻轻揉着头,这多少让她觉得有些宽慰。 人群里,少数几人向着柏灵的方向投去了好奇的一瞥。 …… 次日一早,天还没有亮,塔楼的大门就被砰地一声推开了。 春寒料峭,屋外的冷风瞬间席卷而来,大多数女孩子还在半梦半醒之间,风一吹便醒了。 “都给老娘睁开眼睛!一窝子懒蛆!” 一个中年女人的嗓门带着几分怒意骤然响起,大家懵懵懂懂地睁开眼睛,望向门口。 一个身如水桶的老鸨站在那里,她身上的蓑衣还没有解下,看起来风尘仆仆,似乎刚刚结束一段长途跋涉。 “每天在这里吃吃睡睡,拿百花涯当什么地方?到了这儿,一个两个的就甭拿自己再当什么官家小姐!” 说着,她回头就给了身后站着的一个龟爪子一巴掌。 “前几天老娘不在,你在这儿懒屁屎吊的没人管,从今儿起我他妈再看到有人在这儿白吃白喝,老娘就把你的懒筋抽出来当裤腰带!” 龟爪子佝偻着背,手刚捂住了脸又立刻放了下来,一句话也不敢说,只好连连点头。 中年女人回头扫了一眼,“都给老娘起来!干活儿!” 说完这一句,她风风火火地下楼了。每走一步,人们就感觉塔楼轻轻地震动了一下。 屋子里地所有女孩子都有些不知所措,她们懵懵懂懂地听着指令,尽快穿好了自己的衣服。就在她们着急忙慌地下着床时,大家听见楼下塔楼地空地上,传来那个中年女人气势雄浑的叫骂—— 她骂得实在太快了,听得人脑子都转不过弯来,骂词极度下流露骨,尽管那并不是在骂楼上的人,但还是有几个女孩子吓得哭了出来。 在她的骂声里,柏灵分明感到,那些正在被训斥得龟爪子好像是畜生,是机器……总之不是人。 女孩子们不敢再有半点耽误了,所有人一面整理者衣衫,一面跌跌撞撞地出门。 在高处,她们向下俯瞰,只见楼下带着几分臭气的院子里,那个中年女人已经不在了,只有五六个龟爪子,手里握着鞭子等在那里。 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 她们被不同的龟爪子带去了百花涯的各个地方,工作量大到令人咋舌,往往两个人要负责一整个楼层的清扫——算下来大概有十几间大小各异的屋子,再加上一到两个可以容纳三五十人的室内戏台。 在来到这里之前,大部分女孩子在家十指不沾阳春水,连晨起梳洗的毛巾都是下人给揉搓好的,她们只要伸手去接就行。 而今,突然面对几块皱皱巴巴的脏抹布和一桶越洗越黑的污水,大部分人都因为动作的生疏而挨了重重的鞭子。 相较之下,柏灵这边大概好了很多。 尽管一开始,龟爪子吹毛求疵地抽了她们几下,但在看到两人利落的动作之后,那人就放下了鞭子,一个人坐到旁边喝酒偷闲去了。 临近午饭的时间,柏灵饥肠辘辘,但还有一半的地没有擦完,龟爪子扣住了她和另一个女孩子的午饭,让她们干完活再说。 两人看了看龟爪子手里的长鞭,也没有其他选择。 但这种感觉……也不算难以忍受。 俯身擦地的时候,身体是辛苦的,但精神却是放空的。 在沉默间,柏灵不断回想起自己昨夜的行为,回想起那一瞬间的失去理智…… 为了一把梳子,至于吗。 大概是至于的吧。 往昔那些在意的人,那些在意的事,越是想要留住,越不能表现出本心。 然而结果又如何呢,想要留住的总也留不住,不想失去的,到底也还是都失去了。 走到今天这一步,一切已经失无可失……谁也别想再从她这里夺走任何东西,就算是一把捡来的、断齿的破梳子,也不可以! 想到这里,柏灵忽然又莫名暴躁起来,她擦地的两手突然用力,以一种酒醉狂歌的气势一口气把抹布推到路的尽头。 靠在不远处的龟爪子恰好看到这一幕,嗤笑了一声。 ——擦个破地还擦出激情来了,这不有病吗。 “停了停了!都给我停了!”他呵斥了一声,抓着鞭子狠抽了几下身旁的地面,“过来吃饭!” 第七十一章 松青 柏灵和另一个女孩子坐在边角的台阶上,两人大口地吃着已经冷掉的馒头。 时间已经接近傍晚,夕阳的余光远远投过来,映照在还有一点点残余水渍的地面上,让一切都金灿灿的,显得安静又美丽。 等到入夜,这里的灯火又会亮起,又会有无数人从她们擦得干干净净的地面上经过,在这里洒上酒水、菜汤或者眼泪。 此刻,柏灵看了看手里的馒头。 她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么竟然能咯牙咯到这种程度,如果抓着这馒头往人头上砸,估计也能砸他个两眼冒星吧…… 她用力地咀嚼着——饿到现在,胃已经饿得有点疼了。 能吃就行,具体是什么……无所谓了。 没一会儿,柏灵手里的两个馒头就已经全部吃了下去——这是她中午和晚上两顿的伙食,但感觉似乎还不够。 她感觉身旁的女孩子用胳膊碰了碰自己。 柏灵回过头,目光带着防备和警惕。 那个女孩子被柏灵的眼神惊了一下,她咽喉动了动,慢慢伸手,递过来大半个还没有吃完的馒头。 “你是不是还没吃饱?”她小声问道,“你要的话……” 柏灵有一些意外,“……为什么要让给我?” “哦,因为我吃不下。”女孩子轻声道,“而且你今天干了好多的活儿,东边的两个房间本来应该是我收拾的……结果你也干完了。” 柏灵怔了一下——今天似乎一直在想心事,并没有留心这些细枝末节…… 她接过对面递来的半个馒头,轻声道谢。 “应该是我谢你才是……”女孩子道,“姐姐叫什么名字?” 柏灵咀嚼着馒头,没有回答。 那个女孩子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叫艾松青,松柏常青的‘松青’。” 名字像个男孩子,不过也蛮好听。 柏灵望了她一眼,有些不清不楚地问道,“……昨天那个艾芊,是你什么人?” “嗯,她是我家大姐。”艾松青低声解释着,“她爹爹是我大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