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遇见了,还进去干了几天活。”李荞安笑笑。
宜尔在周可栖疑惑的目光中将事情详细说尽。
“乌啼会又壮大了。”周可栖羡慕地夹了筷子白米饭往嘴里送,“看来还是只能去投奔他们了,不然万姐姐总要孤身犯险,黄金会太小了……对了,你俩要不要来?不怕死的话还是很有前途的。”
宜尔、李荞安连连摇头。
宜尔想起逐璧的那个故事,“万姑娘当真要向陛下复仇?”
见宜尔神情平静,没有惶恐之意,周可栖点首,“万姐姐打小便是个苦命的,先是父亲抛妻弃女,后来母亲得了麻风……本就活得艰辛,那位又下令驱逐麻风病病人,害她母亲冻死路上。说到底都怪那自私的爹,可万姐姐偏偏又继承了他学武的天赋,唉,令人唏嘘。”
宜尔听着这熟悉的情节,心一跳,“万姑娘本名难道叫万家宝?”
周可栖心也一跳,“你如何知晓的?”
宜尔从衣间拿出一封信,由于常年被江湖侠客贴身携带,信纸不仅变得皱巴巴,背面还有一些斑驳的血渍,“这是万苔痕要交给她的信。”
宜尔想着来都城时顺便帮万先生找找他女儿,本来周可栖一劝她打算暂时放弃,没成想就找到了。
周可栖看看信,再看看宜尔,“如此巧?”
*
只有一扇小窗将光送进来。
飘零的雪花细碎地落下几片,在干草上待了许久,渐渐融化,化为几滴水,又默默地流进草的缝隙。
冷得令人发颤的牢狱中,一道坚实的身形盘腿而坐。
女人闭着眼睛,胸口因深沉有节奏的呼吸而起起伏伏。
“当——”狱卒敲了下她的门柱。
万金睁开眼,看过去,一个遮得严严实实的人走上前,将一封信伸进监牢。
不是可栖……
万金起身走过去,没接下信,只看着眼前这张有些熟悉的脸——平实的五官,只有一双前深后浅的眉叫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你是何人?”
“我叫陈宜尔,是冠玉馆的丫鬟,”她将信再往前伸一些,“馆里有位琴师叫万苔痕,这是他写给你的信。”
万苔痕……万金想了又想,才想起来这是那个男人的名字。
她接过信,嗤啦一声,撕成两半,又嗤啦好几声,撕成碎片丢在地上。
万金用脚碾磨碎屑,露出嫌恶的神情,“他要死了是吧?这种快死时才生起的自以为是的愧疚,拿去哄三岁孩童都不够。”
“……万先生已经死了。”
万金一愣,很快又冷笑一声,“那又如何?难不成人死了,生前造下的孽就能减轻?一个只想着自己的男人,根本就不顾被抛弃的妻子在家中有多么艰难,得病后又多无助……他可曾将结发之情、父女情意放在心上?他早就该死了,像他这样的人根本就不该出生。”万金越说越气,脸色青黑。
面对如此浓烈的情绪,宜尔没有任何可以做的,所以她只是点点头,“万姑娘说的对。”
宜尔只是想完成万苔痕的遗愿而已,毕竟那位老先生曾善待过她。她不强求一个“好”结果。
“我该走了,万姑娘你保重。”
万金张了张嘴,似有什么要说,可最后只是转过身坐回原来的地方打坐。
风将干草上的碎纸屑一吹,破裂的字轻轻地滚动,再拼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
*
宜尔同李荞安坐上马车准备离开时,天下起了雪,纷纷扬扬。
周可栖给二人拿了暖手炉,又找人放了床被子进去,冷了好能盖一下。
车轮嘎哒嘎哒碾过路面,渐渐驶远了被硝烟缭绕的都城。
宜尔倚着车厢在睡,马车颠簸,突然跳了一下,让她磕到头醒来,也让一册书籍掉了下来。
宜尔睁开眼,见李荞安正弯腰帮她捡。
靛蓝的封皮上没有一个字,李荞安将书递过去,“这是什么书?”
宜尔接过书,重新塞回包袱中,有些害羞,“是我自己写的一个故事。”
李荞安倚着车厢,“宜尔想做撰书人?”
“不是,”宜尔低下眼,“我准备将来讲给我喜欢的人听,这是专门为他而写的故事。”
“哦?一点也不能透露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