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亮“嗯”了一声,又突然像卡住一般,整个人呆住了,身体僵硬,连话也很僵硬:“我方才是不是该闻一下花?”
宜尔愣住,随即又笑了,“现在闻也不迟。”
她将花束捧起,徐亮凑近一闻,丝丝甜气中当真有米味。
他直起腰,“真怪。”
徐亮其实一直不明白,这种草有什么好喜欢的?明明过一阵子就谢了。有的花瓣纹路也很吓人,像血丝一样……
徐亮纠结了一会儿,又试图自然地开口道:“街上还有灯会,你去不去?”
宜尔捧着花,静静地看着他。
扛着那么重的行囊走了许多路,其实徐亮已经面露深重的疲色,为何还要邀她出去玩呢?徐亮并不是个爱玩的人。
宜尔在思索,她思索时的沉默叫徐亮表象的成熟稳重碎裂,露出年轻人的拘谨尴尬。
他不擅长做这样的事,可想试着努力一番。
宜尔最终摇了摇头,“你很累了不是吗?而且徐亮你一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不必勉强自己,即使不出门玩我也不会觉得无聊的。”
徐亮的心仿佛被蜜蜂蛰了一般,渐渐红肿起来,要从胸腔膨胀出去。
宜尔还想到一件事,“也不用勉强自己做不习惯的事。你按你喜欢的方式生活就好,我也会同样如此的。”
徐亮:“不会觉得我没照顾好你?”
如今想想,虽然说想做个好丈夫,他却总是只在乎自己的事。
“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不用特意照顾我。”
“是吗?”
宜尔失笑,“是啊。究竟怎么了?你在烦恼些什么?”
徐亮摇摇头,心乱如麻。
宜尔比徐亮矮小很多,可从不怯懦,总是言之凿凿。
有宜尔在,两个人的生活也没有比一个人的生活辛苦。
“我们搬离闭城如何?”徐亮突然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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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转折叫宜尔觉得奇怪,“你要去哪儿?”
“还没想好。”
反正只要离开这个地方,别被找到……
“……怎么突然想离开闭城了?”
徐亮低下眼,“厌倦了。”
“可我的朋友都在闭城,走了以后就更难见面了。我不想离开。”
莺语还会回来,王馆主也还在,还有李嘉,秦姐姐……宜尔不想再也见不到他们。
徐亮皱起眉,似乎一下子生气了,脸都涨红了,他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又忍住了,神情复杂,“以后再说吧。”他走到外头去。
宜尔凝望着门,琢磨不透徐亮。徐亮的想法常常别具一格,他不愿说,本就猜不透的宜尔愈加如坠迷雾。
幸好她一向不会在难办的事情上钻牛角尖。
宜尔今日也有些累了,早早洗漱完就躺到床上去。
她看着插在水盆里的花,想起今天她问万金:“万大人既是为母报仇,那为何还要继续在都城做事?”
她记得万金的轻笑和泰然,与在牢里时相比,万金变了许多。
“复仇?我哪有那般高尚?只是想做人上人罢了。”
“那万大人不担心被人说三道四?”
“若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岂不白活一世?你准备就这么安稳过一辈子?”
宜尔摇头,“世上没有真正安稳的日子。”
但认真过就足够了。
随心所动,不受束缚。
宜尔觉得万金这样很好,当然宜尔也不曾觉得自己不好。
这世上就是既有万金那样的人,也
有她这样的人。
比起做人上人,宜尔更想过简单平静的生活,和令她安心的人每日吃饭、闲聊……慢慢老去。
宜尔思索着,闭上眼睡着了。
徐亮说要搬家,从返家拖到木雕比赛结束,还没想好要搬到哪里去。
他不提,宜尔也不主动提。但凡他提,那她还是要继续不同意。
徐亮在开春的比赛中只拿了乙等,他回来一句话没说,从此再不雕木头了,只刨木头,专心做以前的行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