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混账……”
“衍哥!太好了!你没死!”
云炎大踏步跑来几乎喜极而泣,睡在怀里的人恍惚睁眼后再次陷入昏迷。
“大人,雪崩后山上积雪松散,我们快离开这里。”
邱茗点了点头,刚起身,忽觉后背发凉,紧随而来尖锐的呼啸声,反手拔剑格挡。
铛一声脆响,一支箭落在脚边。
动静惊动,云炎瞪大眼一健步冲上前,白雾蒙蒙的远处,一片黑压压的人马渐现。整齐的骑兵队列,为首的身披毛领甲胄、高坐马背,趾高气扬望向他们,眼中满是鄙夷,旁边还跟了一个罗锅样骨骼惊奇的巫师。
戎狄骑兵的将领居然是一个宋人。
那人向空中抛了什么东西后接住,端在掌心打量,不满得啧了声,邱茗正觉得奇怪,见罗锅巫师手摇铜铃大张双臂,畸形的身躯扭动舞步,像一场大型祭奠。
“大人!你们快离开!”
那是小可汗的骑兵,战力不可小觑,云炎顿感不妙,大声集结羽林军防御,对面的宋人横眉冷笑,在巫师作法结束的瞬间振臂挥下,成群的蛮族如铺天盖地的蝗虫般扑来,怒吼的声音震耳欲聋。
“走啊!”
亲兵号令弓箭手齐上阵,盾甲前护,千万只箭射去,凶恶的敌军好像被施了法咒,胸腹扎得跟刺猬一样还能冲上前来,双眼充血,异常恐怖。
邱茗抱着奄奄一息的人,心脏狂跳不止。他们的人数只有对方的一成不到,这种情况下与主力军交战,被围攻只有死路一条。
怎么办?
云炎强行推开他,已经来不及了。伴着尘雪而来的戎狄势不可挡,已到达不足百米的地方。
邱茗站定脚步,稳住肩膀上的夏衍,握紧遇邪,直面厮杀而来的敌军。
“云炎,”他喊了人的名字,“雁军少子在此,异族犯我国土,必诛。”
最后两字顿出,柔水般的眼神迸出森森杀意。
地狱太冷了,我不会让你死在这。
他恨死了雪天,绝不会选择长眠于此。
不管是他,还是夏衍。
宽肩大胡子的戎狄大汉挥舞长刀刺来,邱茗抬剑抵抗,强忍胸腔的疼痛一脚登上对方膝盖,借力翻腕一剑划开喉咙,大汉本放肆的表情吃了一惊,踉跄退却数米后再次提刀袭来,口中念叨着他听不懂的蛮语,邱茗架着人猫身闪避,有一剑断了人脚踝的经脉,大汉随即倒地不起,云炎紧随其后补刀捅穿嗓子眼,鲜血喷溅而出。
“您怎么样!”
刀剑、嘶吼的杂乱声中云炎大声询问,而后瞳孔骤缩,“大人!小心后面!”
邱茗反应奇快,转身撤步,将夏衍移到身后,可换来自己全然暴露在弯刀下。
就在刀刃即将捅向他的刹那,千钧一发之际,一黑影从天而降,单手挑剑,手腕绕转借力把刀牵向旁处,嘭一声扎入雪中。
“敢和老子玩诡计,这帮孙子阳寿该尽了。”
一件氅衣盖过两人头顶,邱茗定睛看去,竹简之落地姿势异常潇洒,挥剑挡在面前,笑得一脸愤怒,头也不回对人道。
“带上十三快滚,老子今天不灭了他们,雁云军的名声不要也罢。”
“我可以……”邱茗咬牙,方才一刀没刺中他,可胸口一空,不想撤离半步。
“闭嘴。”
竹简之不给他逞强的机会,干脆道:“你脉象快废了,要是今天把命搭进来,十三饶不了我。”
“竹石,小可汗的军队有宋人指挥,他们可能有诈。”
“老子打过仗,”鲜血飞溅,持剑人当即打断,斩钉截铁警告,“别忘了你的任务,副史大人,我答应过十三不让你出事,可目下你若让他死在边外。”
回首对人笑,抬手一剑反刺,背后马匹嘶鸣连带人翻倒下。
“我一样饶不了你,懂吗?”
邱茗咬了嘴唇,再又一声滚带来之前,抱起夏衍骑上马,追兵被竹简之截断。
天色渐暗,寒风割得脸庞生疼,趴在背上的人摸不到气息,散发扫过鼻尖,满是浓重的血腥与铁锈的味道,他握住缰绳的手心全是冷汗,戕乌飞在前方引路,从这里回宜县至少半个时辰。
然而,他刚离开燕山脚,阿松突然大叫两声,扑动翅膀飞向了反方向。
怎么回事?
邱茗敏锐觉察到异样,戕乌对北境熟悉,临时改变方位很可能发现了什么。他刻意放慢行进的脚步,果不其然在沉沉暮色下看见了零星的火光。
兖北是戎狄的地界,大概率分布散兵,为了不被发现,他只能暂时带人躲进荒草堆中。凸起的土丘成了天然的掩体,半米高杂草的遮掩下存有一小处避风之处。
马蹄声响过后,邱茗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谁想手刚碰上人的胳膊,一股寒意让心如坠冰窟。
他摸不到夏衍的脉搏。
“夏衍……”邱茗的嘴唇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