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在雪下那么久,没有立马死去也是奇迹,可是长时间得不到救治,躯体终究承受不了严寒而至心脏停止跳动。
宋子期不在,他们无法逃出,眼下该怎么办?
他一遍又一遍念着对方的名字,捧过脸抵上额头,试图传递些许温度,触碰地上人的鼻尖和嘴唇,像含住冰块,长吻后依然毫无回应。
“别死……”
片刻后,来不及犹豫,邱茗快速脱下夏衍残破的战甲,凝固了血的刀口遍布全身,腹部的一处血肉模糊的窟窿,让人不寒而栗
他深吸一口气,解开衣衫,披着大氅覆上了冰冷的身躯。
苍白月色落下,轻如薄纱。
肌肤相贴,骨骼碰撞,连对方身上的伤痕都能感受到,枕着人的颈窝,这是他最舒服、最熟悉的姿势,每次病痛来袭,邱茗会趴在夏衍怀里,扭去脸,不吃宋子期送来地药,霜寒的味道包裹,平静而安稳。
唯一的温柔乡,能获取宁静的地方。
“夏衍……你会没事的……”
口中呼出白气,体温源源不断流出,换来寒气侵入,胸腔内似有非有的起伏,其中的闷痛越来越明显。
忽然刀割的剧痛乍现,邱茗瞪大双眼,按住心口用力喘气,扶着全无知觉的人,身体止不住发出细碎的战栗。
重重咳嗽两声后,欲撑起身又跌了回去。
他气喘犯了。
数日劳顿刚又经历打斗,身体早已超出极限,他抽动手指摸寻衣物想拿药,可浑身没力气爬不起来,攥紧心口在人胸前缩成一团,无论多大力气都吸不进入半点空气,强烈的窒息感令他发昏。
“夏衍……”邱茗喘息着,虚弱干哑的耳语有意无意说给了身下昏死的人。
“我好难受……你抱抱我,夏衍……”
没有抚摸,没有回抱,铺天盖地的痛感撕扯身体,似乎要把他的肺活生生从胸腔中剖出,而他像瘫在结冰的雪地上,不断吸取残存的体温。
然而再冷的触碰他依旧不愿离开,更不想挪动分毫,于他而言,天地之间一匣之地,前所未有的慰藉。
不知过了多久,风声渐大,寒冷、疼痛折磨着逐渐疏离的意识,邱茗的呼吸困难,眼前黑影越来越大,就在视线模糊之时,耳边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要结束了吗?戎狄,还是发现他们了……
“邱月落!”
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星星点点汇聚,火把恍得刺眼,邱茗皱起眉睁不开眼,一声暴鸣震彻大脑。
“你在干什么!”
随人马赶到的宋子期又急又气,伸手要扒人起来,谁想刚碰上肩膀还没使劲,邱茗滑倒在一旁,夏衍直挺挺得躺在地上,两人只盖了毛绒的大氅,一|丝不·挂。
“你!”
宋子期头顶直冒烟,想查看状况被邱茗这一下吓得不轻,忙摸上人的脉。
“连尘……”快失去意识的人嘴唇发紫,滚动喉咙艰难出声。
“快救他……”
第76章
中土而来的援兵乘风带雪,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创戎狄的军队。几里外的营帐内,宋子期开药箱取针,敞开床上人的衣襟, 轻抬腕, 对准胸口正中间的位置扎了下,捻动针体, 快速收手拔出, 细小的针孔内渗出黑血。
常安仔仔细细盯着师父的动作, 握着邱茗胳膊大气不敢出。
兵荒马乱的一晚,宋子期火急火燎赶到边外,四下搜寻无果, 慕然抬头看见空中一只盘旋飞舞的黑鸟,戕乌扯着嗓门呼唤, 像引他们去什么地方。宋子期一咬牙,闷头跟了去, 结果真在一处土坡后找到快冻僵的两人——
一个旧疾复发,一个重伤昏迷,一时间很难说清谁先去见阎王。
忽然帐帘猛地一甩, 冷风灌入, 浑身溅血的颜纪桥剑未入鞘,垂下缕缕碎发,脸上沾了灰尘, 带着战场的杀气。
“人没事吧!”